他在睡梦中被戴上了手铐，夺去了职权，失去了研究所和所有的研究成果的博士就像一个暴躁的毒瘾患者，砸坏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双手死死抓住牢门的金属杆，也不顾上面流通的电，整个监牢都能听见他大喊放他出去做实验的声音。
“他要是早出生个千百年，人类进化说不定会发生质变。”肖明隔着大半个监牢听见这声音，半阴半阳地作出评价。
肖明走到博士的牢房前，打招呼：“博士，别来无恙。”
见博士愣住，肖明才想起来对方没见过自己真正的样子，笑着打开还一直挂在颈项的全息投影设备，属于小透的那张无害面孔显现出来：“博士，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算了，先听坏消息吧，先苦后甜。”肖明替他做出决定，“博士，上面对您的处理意见下来了，是死刑哦。”
死刑不死刑，博士根本不在乎，面前这出大变活人一来，他瞬间想通了一切。
“是你……”电流通过他的身体，发出嗞嗞的响声，他像被剥夺了痛觉般无动无衷，手穿过栏杆够向肖明，“是你！你把我的研究成果——”
“博士您别急，我来就是要告诉您研究成果的。”肖明恰好站在他险些便能碰到的距离，面带微笑，“人体实验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用来做实验的士兵都能短暂地保持理智，而至于最后那位实验体……”
最后那位实验体，到现在还能骂人呢。
柯林被关押在四面透明的玻璃牢笼中，拉在整个城中最繁华街区的闹市口，重兵把守，日夜示众。
肖明每天跑去打卡围观，都像检验自己的战利品一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还拉着尹乐一起，穿着便装站在人群中，附和身边的平民一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柯林指指点点。
每每他到来，笼中的人形异种往往像一头被骤然激怒的野兽，冲着他的方向发出夹杂着破碎人声的咆哮。
如果有人能听懂这杂乱的语言……不，就算听不懂，也能看懂他正在发出恶毒的咒骂。
肖明在人群中抱着臂，毫不示弱，昂着头，缓缓对他竖起一根中指。
“我的理论没错。”肖明还有点得意，“基因移植的成功与否，跟实验体的体质和精神力都很大的关系，你看，军人或多或少都能在一定时间内保持部分思维，就连柯林这种程度的到现在都还能一眼认出我，要是元帅的话，说不定真能……”
尹乐旁观他谈起人体实验兴致勃勃的模样，感叹：“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难道这就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吗。”
“我就口嗨，傻比才去进行人体实验。”肖明做了个撒手的动作，“我是看不到这个世界结局的那天了，不过呢，看开点，万事万物总有走到尽头的那天，人类毁灭也是顺应自然规律……”
“你这叫看开点吗？”尹乐吐槽，“你这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肖明啧道：“怎么说话的呢，这小嘴抹了□□似的。”
如此过了一周，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民众已经习惯了装饰品般放在街道中央的这只异种，驻足的人渐少，许多人路过，也只会回头瞥上一眼，习以为常。
突然，街道中央传来剧烈的闷响，包括守卫在内，所有人皆被响声惊动，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只见笼中异种不知疲倦地用头去撞击玻璃内壁，一下一下，像拼了命也要撞破这层牢笼，又像急于自我毁灭，被守卫用枪对着恐吓也不停止。
守卫控制不住场面，连忙去请元帅，元帅无暇，等一队队长尹乐带着手下赶到时，异种变了色的血已经糊满了整面玻璃壁，人形异种疲软地倒在血泊之中，眼白外露，有出气没进气。
“怎么处理？”尹乐问肖明。
肖明站在他旁边无辜回望：“问我干嘛，听元帅的。”
话是这么说，指挥几名士兵打开玻璃牢笼把柯林从里面抬出来后，肖明慢悠悠地踱到他面前，半蹲下来。
阴影覆下，躺在地上就剩最后一口气的柯林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眼皮，对上那张他恨不得张口咬碎的脸，下颌用尽力气，但也只能发出细微的颤动。
“柯林，我来最后提醒你一句。”肖明托着腮，笑眯眯地悄声说，“下辈子看见这张脸，记得绕着走，懂？”
柯林显然懂了，他猛地吐出口血，被肖明气没了那最后一口气。
“罪人柯林，死有余辜，元帅的意思本来还想让他多受点罪的，现在倒是便宜他。”肖明撑了下膝盖直起身，掸掸衣摆沾上的灰，“把他送去研究所解剖了吧，说不定还能为人类留点贡献。”
肖明身后，人群摩西分海般分出一条路来，皮靴踏过地面发出威严的声响，夕阳下，身披黑色军大衣的元帅逆着光，仿佛前来收割的死神。
“就按他说的做。”死神沉沉开口。
士兵领命行动，肖明双手插在兜里，回头迎着夕阳半眯起眼：“元帅阁下，就算您这样顺着我，我也不会答应您接手防卫军团的。”停了停，补充说，“尹乐也不行。”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异种，最被大众本能畏惧的就是元帅本人，因此看热闹的民众已经近乎散去，偌大的街道中，只留下寥寥数人。
“军人有服从命令的义务，没有拒绝的权利。”元帅对肖明说，“你要拒绝，先给我个理由。”
肖明挠挠脑袋，他要是说自己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元帅只会当他在扯淡。
“阁下，我们本来就是在做交易，我帮您找柯林的把柄，您保护我的弟弟妹妹，现在交易完成，我一个小偷，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军队呢。”肖明抬手摸上自己的肩章，“这个东西对我而言，太沉重了。”
沉默半晌，元帅道：“军队可以继续为你的弟弟妹妹提供庇护。你有能力，军队也需要你。”
肖明失笑，堂堂一个元帅，怎么还讹上了呢，他就不信这么大个军队找不出第二个能用的人。
但，元帅提醒了他，他时间一到一走了之，但杨雨的弟弟妹妹还太小，除了元帅这里，再没有能庇护他们的场所。
“那我还是留在猎杀军团吧。”肖明松了口，“阁下，让我上前线吧，我渴望上前线，我现在就想上前线去宰异种。”
尹乐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小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
“队长的职位已经满了。”元帅说。
肖明毫不在意军衔会回到最初的起点，抓下尹乐在他脑袋上作乱的那只手，握在掌心：“我不要当什么队长，我只要跟我哥在一起就好。”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对自己人也没有强扭的必要，肖明已经做出退让，元帅也后退一步，默认了这个交易的达成。
当晚回到公寓，尹乐看着在掰指头数日子的肖明说：“任务已经完成，你可以选择提前脱离世界。”
“提前脱离是怎么个死法？”肖明手指维持在“六”的手势，停下来问。
“一般来说，是心源性猝死。”尹乐说，“会有点疼，但很快就结束了，而且我可以给你申请屏蔽痛觉。”
“心源性猝死。”肖明念着笑了出来，“你们那儿的黑白无常是不是也拿着个黑色的小本本，写上谁名字谁就死……”
尹乐失笑：“禁止玩梗。”
肖明笑过后继续掰自己的手指头：“不了不了，多活几天不好吗，借别人的身体活一趟，怎么也得留下点存在过的痕迹。”
他把自己说得像借尸还魂，但仔细想想，不能说毫无联系，只能说的确没什么区别。奇快妏敩
“阿八，”肖明数完自己剩下的大概日子，双手枕在脑后平躺看天花板，“这次回去，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地府能给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小，但也就那么大，休息时能翻出的花样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要说想做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心怀执念留下的亡者而言，没有什么比最初留下自己的那个牵绊更重要了。
但肖明显然问的不是那个。
“我很重要的东西丢了。”想起这个，肖明声音恹恹的，“我想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那是他生命中曾经最耀眼的光，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极少见到肖明这副模样，尹乐难得找了会儿语言：“是……很重要的人留给你的吧。”
“嗯。”肖明模糊地应着，“很重要。明明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但说来奇怪，最近突然有点想他。”
明明按理来说已经习惯了。
但在这个孤寂的地府收到那张泛黄照片的瞬间，他好像又重新看到了人间的色彩。
“为什么会……”尹乐斟酌着问，“很多年没见过了？”
“哦，他死了。”肖明说，“在我还比较小的时候，算算是蛮多年了。”
尹乐：“……抱歉。”
肖明笑着：“没事。有什么呢，谁还不是个死过的了。”
素来温柔的168，在此刻仍旧给予了他最大的温暖，尹乐轻轻走过去，半蹲在床边，揉了揉肖明的头发，像邻居家的大哥哥一样，放柔了声音宽慰他说：“会再见的。”
肖明闭了闭眼，头顶的温度热乎乎的，他发现自己在贪恋这份温暖。
感受着这边的温柔，心里却又在怀念别的，肖明自嘲地骂了自己一句渣男。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是渣攻就下十八层[快穿]更新，第 147 章 末世偷者29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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