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稽之谈？”羽灵挑了下黛色的眉：“南宫夫人刚才说起神谴的时候不是头头是道的？原来就是在煽风点火，自己心里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啊。”
她恍然大悟地捏了捏眉心，唇畔漾开极具侵略性的笑弧：“怎么，现在是连魔神都不信的人……也能入我魔域皇庭了？”
不信魔神……这罪名可就重了。
南宫夫人眼皮一跳，抬眼看去，只见周围所有人都皱着眉，表情冷漠地审视着她。
她气得扬起手：“你给我住口！少血口喷人！”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蓝兮和方青照同时变了脸色要去拦，却有人先他们一步抓住了南宫夫人的手腕，力道大的，众人几乎在同时听到了她的嚎叫和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
紧随其后的便是金轩宛如从地狱升起的低沉寒凉的嗓音：“你这是想对谁动手？”
羽灵没抬头，甚至连眼神都没起一点波动，就这么淡淡望着那只突然伸到眼前的手。
衬衫的袖口洁白简约，黑色西装包裹在外面，无端显得十分冷肃和不近人情。
那是种羽灵很熟悉的冷漠气质，就像男人腕上的手表一样熟悉。
南宫夫人疼得尖叫不止，下一秒便被他狠狠甩开。
只见那男人转身，瞬间换了副表情，那么的小心翼翼，是与方才的阴沉狠戾截然不同的表情。
他的视线紧紧绞着面前年轻漂亮的女人，连呼吸都不敢。
就好像，他眼前的是场镜花水月，生怕自己吐出的气息把她的影子吹散了。
“羽灵。”金轩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脸，目光近乎贪婪，两个字里饱含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层层叠叠的像潮水般涌来。
羽灵垂着头，一缕发丝从耳廓后方跌落，又被她抬手挽了回去：“这不是海城的金公子么，久仰，幸会。”
话说得那么客套那么礼貌。却从她脸上找不到半点高兴的色彩。
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仿佛，她面对谁，都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他们从生到死的羁绊在她眼里都烟消云散了吗。
她对他，就只剩下，久仰、幸会，这四个字了吗。
又看到她身上这身穿着，金轩心口不可抑制的一缩，自嘲地笑出声，低低徐徐地开口：“如果不是他们闹出这场乱子，如果不是为了给蓝兮解围，你就打算这么从我身后离开了，是吗？”
他语气里的执拗谁都听得出来。但是在场却没有谁能明白。
连公子请来的客人，和圣座的女儿……什么关系？
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羽灵缓缓掀起眼帘对上他那双深沉暗哑的眸，笑得从容大方：“是我疏忽了。”
“春狩是我们这里的传统盛事，鲜少有外人参加。金公子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奉为上宾。”她抬手对一旁伺候的人道：“替我好好招待金公子。”
说完，又重新看向他：“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这落落大方的模样，与金轩记忆中千差万别。他曾经说过多少次她性子野蛮无礼，也不见她有所改变。
到底是什么在这短短六个月里改变了她？金轩忽然不敢往下想了。
他见她要走，下意识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却抓了个空，他的手，从她手上穿过，宛如经过水波，只余一丝寒凉。
他怎么就忘了？如今的魔域，已经实现了她当年的理想，魔法与网络相融，她不想接触到他，他便不能触及她分毫，除非，她愿意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没有这层验证，除非，他能打破魔域亿万高手和民众意念相连结成的灵力结界。
否则，他就打不破，她对他的限定。
他的心，沉了沉，眸色步步紧逼：“你知道我是为了见你才过来的，羽灵。”
“请叫我花神。”羽灵淡淡的申明，瞳孔里蓄着温度不高的薄笑：“这是我的名号。”
金轩沉静的眸光蓦然一震，她要做回那个没有认识他之前的花神，三界之中最无拘无束，无人可敌的黑客女神，而不再，是独属于他的羽灵了？
也包括，对人类世界的所有牵绊？
金轩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被她抛弃的，不仅仅是他。
还有她的过去，哪怕是过去的自己。
她话音落定，轻轻往后一飘：“入此门中皆是客，我蓝家以礼相待，金公子还是别太随性放肆，让我们难做了。”
羽灵边说边看到那边脸色青白的南宫夫人正踉跄着往外走，褐瞳一冷，扬声叫住她：“南宫夫人，我们的谈话好像还没结束。”
这下众人视线的焦点一下又回到了狼狈的南宫夫人身上。
“你还想怎么样？”南宫夫人咬牙，恨恨瞪着她。
“道歉。”羽灵言简意赅甩出两个字。
“道歉？”南宫夫人脸色一变，看向她身后的蓝兮，倏尔笑了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别以为有男人给你撑腰就能在这里横行霸道，连你妈妈都要尊我为长辈，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蓝家捡回来的野……”
话都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掐住了脖子。
她眼前冒了一阵白光，半天才看清楚那张英俊沉鹜的脸，薄唇里蹦出来的字眼带着凌厉杀机：“野什么？接着说。”
南宫夫人不清楚这个男人的来历，却直觉地产生了三分惧意。
他的手掌越收越紧，陈谦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了。
金公子向来不屑于和女人计较，更别说动手了。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有种很直观的预感，他想杀了面前这个女人。不是开玩笑的。
“你既然知道有人给她撑腰，就不该自己往枪口上撞。”金轩的声线一马平川，却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南宫家百年基业，就毁在你一句话上了。”
南宫夫人气得笑了：“还真是长了张嘴就什么都敢说。年轻人，我家旗下的集团公司掌控墨海海岸线上数十个港口的进出口贸易，你以为是在过家家？你一个人类世界的商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魔域的地盘上大放厥词？”
南宫家是魔域运输行业的一大巨头，就算在这达官显贵云集的场合中，也是个中翘楚。
金轩听罢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弧度不深，却惊人：“就这点资本，你也敢来得罪我？”
金家什么情况，羽灵其实不太清楚。
她当年所知道的不过冰山一角，可以说是金轩私人的“小金库”，真正令人害怕的那些权势和财富，大概都还掌握在他爷爷和他父亲手里。
“我愿意花钱买她开心，只是不知道这代价，你付不付得起。”天方夜谭般的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字音笃定，让人想怀疑都难。
方青照边听边点了根烟，静静观赏着眼前的一幕，顺便扫了自家女儿一眼，低声淡淡问道：“怎么，感动了？”
羽灵面无表情地笑：“不就是钱么，金家缺什么都不缺钱，有什么可感动的。他要是拿出点良知廉耻，那才是新鲜了。”
言外之意，金家人没良知廉耻。
“那我让你赶紧离开，你又回来做什么。”方青照吐出一口烟圈。
羽灵回头，对上父亲那张深沉俊朗的面庞，走近了她一步，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分贝直言不讳道：“听不得那些人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真有神谴这么一说？”
方青照捏着烟的手微微顿了下，黑眸不动声色地看向不远处很久没再说过一个字的蓝兮，喉结一动，嗓音低沉磁厚，很是郑重：“我不信，但是你妈妈信。”
羽灵没吭声。
蓝兮的身份何其特殊，从她出生受洗开始，就没有选择不信的权利。
“她信，所以她走不出来。”方青照无风无浪的语气终于起了波动，似是在叹息。
羽灵也抬眼看过去，风吹着蓝兮的头发和衣角，她在风里显得孤傲又削瘦。
“她真的在上一代魔皇的陵墓前发过这样的毒誓吗？”她问。
方青照扯了下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那是在他们结婚之前。
“为什么？”羽灵不解。
“为了很多人，很多事。”
羽灵眉头一蹙。
只听他的嗓音低低散在风中：“那时候她还是个比你还小的女孩，有一年，她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她堂哥，也就是你舅舅蓝凛，遇到了些危及生命的麻烦，而且正值时局动荡不安，当时所谓的贵族就是些表面衣冠楚楚的禽兽。他们草菅人命，贩卖人体器官，甚至买卖战乱国度的孩子做起了活体实验，这些肮脏的交易她都看在眼里，要知道……”m.xqikuaiwx.cOm
方青照顿了顿，眉宇间出现了少许温和的无奈：“你妈妈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又难以相处，那是因为她心里装的不是小爱，而是大爱。”
羽灵仿佛听懂了什么，眼睛缓缓睁大，心口浮上某种说不出的滋味来：“所以她去了上一代魔皇陵墓前？”
“是。”方青照掐灭了烟，说这番话时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她去祷告，求那一代雄主能给她指引一条明路。愿以一己之力背负世间所有的恶，愿这个世界光明向善，作为献祭，她会把一辈子奉献给魔皇和子民。为了证明她并非图谋那些代代相传的权势和财富，她发誓终生不育，这一生所得，由能者继之。”
“后来。”方青照笑了笑：“她都做到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赫连澈白灵更新，第1092章无法打破她对他的限定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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