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云九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可有怪我？”
秦沐看着他鼓鼓的喉结，视线轻乎转开。多日未见，他似乎更吸引人了。
她规矩的两只脚并拢坐好，看起来多了些乖巧。
“挺想怪你的，可是今早收到你的信，我们以往的关系有些尴尬，你不说我明白。可是，如今姑父也来了，他的伤有些奇怪，你肯不肯告诉我更多？我看看要不要生你的气。”
云九在侧面看着秦沐白皙的长颈，她声音娇软听起来有点小情绪，但又小心试探的透着几分要和他讲道理的可爱。
秦沐没听他回答，侧过头来就见他不眨眼的看着她，面上夹着若有似无的笑。
“你……”秦沐有些无所遁形的羞敛，“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皓腕被抓住，云九手指下移，握住她的手指，眼神淡出一层悠远的薄雾。
“我身份有些特殊，你会不会害怕？”
秦沐顿了顿，被他这副沉重的相，弄得有些紧张。
“多特殊？”将军？王爷？隐姓埋名的名门子弟？
“你总不能是别国奸细吧？”
云九握住秦沐的手顿时一松，眸色深邃。
秦沐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很安然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云九压了压眉角，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调说：“若是如此，你待如何？”
“……”
秦沐脑子真空了一下，跟着眨了眨眼睛，极是不可思议地说：“那我要看你想要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总要先了解一些原因。”
手抓起茶杯，往嘴里喂了一大口，却因为不太淡定，呛到了气管里。
秦沐咳嗽不已。
她这拿的简直就是“我男人是反派，请问要怎么苟命”的剧本。
云九拍了拍她的后背，见她强装镇定，忍不住扬起唇角。
饶有兴趣地问：“你不害怕？”
秦沐拍打着心口，终于停止了咳嗽。
“自然是害怕的。”
回身拉着云九的手，定定的看着他：“但若是你有理，即便你要颠覆这个世界我与你一起。”
云九恍然一震，目色里升起一片盛世烟火。
那些年强占他内心的阴暗角落，都在一点点的褪色。
秦沐又忐忑的扇了扇眼睫，重新严肃认真的看着云九：“可……若是你不占理，”秦沐很用力地答：“我不会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她的眼神坚决，这是她的底线，哪怕是她最爱的人也不可以踩进来任意践踏。
害怕云九理解不够清楚，秦沐又补充解释。
“我希望我看中的人不必是个舍己为人的大英雄，不必是个富可倾国的商人，不必是个谋略才识过人的军事家，但一定要是一个懂得大是大非有明智思想有热血有自我格局意识的人。不是为了权势、力量、私欲，而做出不理智行为的人。”
她的眼睛清透明亮，是云九到过所看到过的最靓丽的风景。
秦沐说完，看他迟迟未说话，眉头自觉皱了起来。
云九重新握住她想要放下去的手，大拇指摩擦着她手背，一遍又一遍。
“我……”说了一个字，云九喉头一顿，微微克制的抬头望屋顶看了眼，再垂下来，眼尾带着胭脂色的晕红。
“我不是它国细作。”
暗哑的声音，没了以往的清亮，却深刻的增加了性感磁性。
秦沐心窝窝里一缩，用另一只手包住了云九还在滑动摩擦的大拇指。
“好，我信你的，只要是你说的。”
一声不清明的咕噜声，云九多了些情绪地“嗯”了下。
“我与姑父，是本朝在逃重犯。原本，我爷爷是夜郎国开国辅臣，位居三公之首，人称奇辩鬼才林太傅。”
秦沐讶异的睁大了眼睛，虽然知道云九的身份不一般，可没想到这么不一般。
开国功臣，其华贵程度自是不可思量。
云九陷入了回忆，将过往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开国皇帝有一支精锐铁卫，为防卫有人暗中谋权私利叛国窃密，这支军队暗中替皇家做事，只听令于皇帝一人。此枚印信秘密由朝中大臣保管，除了皇帝谁都不知晓在何人手中，且持此物也可处置皇家败类，达官贵人，可先斩后奏。”
秦沐挨着他，安静的等云九继续诉说。
同时她的头脑在快速分解信息，林家的祸患十有八九和这枚印信有关。
“后来，祖父不喜参与朝政，无大事不得传召不上朝。与其他几家相比，已是名声淡泊。可谁知，这枚印信就偏偏落在我林家头上。”
云九从回忆里出来，看着秦沐幽幽道：“林家没什么大的本事，只读书比旁人有些运道，家中父兄叔父皆是恩科三甲。”
他说得轻飘飘，秦沐却听得震惊不已。
这不是运道，这是学霸世家，难怪他将科举一点不放在眼中。
原来是有基因在，人家胸有成竹着呢！
秦沐觉得自己有被炫到。
“我爹为家中长子，又娶了武将之女，这枚印信便由祖父交到我父手中。白日我爹是弹劾御史，晚上是抄家杀人令朝堂上下谈之色变的铁卫统领。”
秦沐攥起了小拳头，这位未曾谋面的家公，人生过得也太刺激了。
白天抱着脑袋死谏弹劾，晚上操着刀去到处收割人头，干架的最高级别，不止动口还动手。
书生的天花板了有没有？
不过，权利越大受到忌惮的危险越高。
秦沐顺着往下推断：“难道是你们家知道皇家的秘辛太多，新上任的皇帝想铲除威胁？”
云九抿着唇，额角绷直深寒，冷冷注视窗外。
“有人暗中作梗，想揪出铁卫，以谋反之罪栽祸旧臣，将朝野上下杀得血红遍野。只有我与姑父被铁卫救了出来，牵涉不深的官员被外放了。”
秦沐骇然的张大嘴巴，光是听都头皮发麻。“皇帝呢，是不是皇帝出什么事了？”
云九苍凉笑了一声，戏谑声带着炎凉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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