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混乱的梦里曾经感受过的。
卫铮的大脑已经一片浆糊，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个人贴着的唇上，想这样抱着顾七夕，永永远远都不放开。
女孩喘息困难，微微挣扎了一下。
卫铮的大手下意识地顺着女孩的后脑勺滑下，按着她的后背，不允许她退开。
结果……
“唔……好疼！”
顾七夕的后背一僵，瑟缩着叫痛。
卫铮的大手刚刚按住的位置，恰好是顾七夕白日里撞伤的地方。
女孩的呼痛声宛若一柄大锤子，一下子砸在了卫铮的脑门上，宛若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唤回了他混乱的神智。
卫铮重重地呼吸着，艰难地抓着女孩的肩膀，逼着自己把她从面前推开。
他推开了顾七夕，却依然执着地凝视着她，仿佛他的生命中，只剩下她的存在。
后背伤处的疼痛被不小心碰触，女孩本该疼得脸色发白，可是她呼痛之后，就好像忘了受伤的后背，也察觉不到疼痛似的。
不对劲……
七夕的情况不对劲，他的情况也不对劲。
这样激烈的情绪来得太蹊跷了，不仅仅是源自于本心对对方的强烈感情，更像是有外力推动，加倍引爆了对对方的感情。
卫铮用力地一咬舌尖，用尖锐的刺痛逼迫自己冷静，着急地呼唤顾七夕：“七夕，清醒一下，我们先出去。”
女孩完全没听到，依然靠着卫铮。
她的手臂还环在卫铮的腰上，纤细玲珑的身体近在咫尺，于不经意间碰到了卫铮。
卫铮要疯了，他深呼吸，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在清醒的一瞬，抱着顾七夕，一起跳进了灵池里。
灵池水清凉明澈，顾七夕凉快了，就乖巧地靠在卫铮的身上，不再乱动了。
她的小手依然抱着卫铮的腰，小脸靠在他胸口，细碎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颈间，挑战着卫铮的理智。
卫铮把口中的血腥气咽下去，苦笑了一下。
这丫头，是想要他的命！
他隐忍地闭上眼睛，身体努力向后倾斜，想要离顾七夕远一点。
若是不离远些，哪怕灵水可以缓解两个人的状况，他怕自己也控制不住外力对内心感情的放大。
他怕，任由感情肆虐，他会不小心伤到七夕。
他克制地深呼吸，可惜，顾七夕不配合。
此刻，灵水已经无法压制顾七夕的情况，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卫铮腰间的衣服，额头抵在他肩上，叫他的名字：“卫铮……”
卫铮死死地咬着牙关，从齿缝中挤出声音：“小灵子，你、你能不能保证七夕在水里不被淹到？”
自知闯祸的小灵子刚刚一直装死，闻言悄悄地露出头来：【我可以的。】
听了小灵子的回答，卫铮狠狠心，用力地扯开顾七夕抱着自己的手，把她留在灵池里。
而他自己，则是狼狈地带着一身水冲出灵池，跑向远远的边界。
没了灵水的压制，他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他随手扯出鞋里暗藏的刀片，半点都不犹豫地对着手臂划下去。
鲜血迸出，疼痛压制了身体的异样。
趁着这点清醒的时间，他快速地割裂了外衫，用布绳把自己的腿结结实实地绑起来，又把两只手也绑在身前。
最后，他把腿从两臂之间穿过来，把手臂别到了身后。
做好这一切，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被他强制忽略的情绪便没顶而来，他微微蜷着身体，把自己的侧脸埋进被血润湿的土里。
农场的土地透着清凉的气息，险险地吊着他那一丝理智。
……
顾七夕在灵池里泡着，似睡非睡，做了一大串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是顾七夕，又不像是顾七夕，到最后，她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地在那个陌生的世界生活过了。
然而，她醒来的时候，却彻底遗忘了梦里的内容。m.xqikuaiwx.cOm
她郁闷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睁开眼睛。
清醒的瞬间，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水里。
下意识地一挣扎，平衡就被打破了，她一下子沉进了水里，喝了两口“泡澡”的灵水之后，这才挣扎着浮上来。
然后，之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在脑海里回笼。
她抬起手，捂住脸，掩住了滚烫发红的脸颊。
真是，太羞耻了……
她竟然不管不顾地抱着卫铮，还说……这都已经不是暗示，是红果果的明示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小灵子，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刮了你的鳞，把你炖成鲤鱼豆腐汤！”
小灵子胆战心惊地从灵池另一边露出小脑袋瓜，小声哔哔：【那个，我是小龙，龙性本……咳咳，我不小心咬破了你的手腕，口水顺着伤口进了你身体，所以就……】
后面的话，小灵子不敢说了。
因为顾七夕的脸色太凶狠，杀气腾腾的。
小灵子怕自己再不躲起来，就变成一锅鲤鱼汤了。
不过，它在畏罪潜逃之前，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七夕，你先别忙着找我算账，去看看卫铮吧。他给你的伤口消毒，不小心也吃了一点我的口水……】
顾七夕的头蓦然抬起来，着急地环顾四周。
小灵子将功折罪，赶紧指路：【他在牧场那边呢……他怕冒犯你，没敢跟你一起泡在灵池里，把自己绑在了那边。】
说到这里，小灵子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七夕，我不是故意的，我……】
可惜，它真诚道歉的对象压根没理会它。
顾七夕从灵池里爬出来之后，就撒丫子往牧场的方向跑去，一路洒下淋漓的灵水，滋润农场的土地。
看到狼狈地蜷缩在牧场边、无声无息的男人时，顾七夕的心脏瞬间停摆了一下。
她几乎不敢走过去。
闭了闭眼，用力地深呼吸一下，顾七夕抿着唇快步冲过去。
她蹲到卫铮身边，察觉到他微弱却干燥的呼吸，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刻，看着卫铮这么无声无息地躺着，她差点以为、以为……她深呼吸，快速地把卫铮手上的布绳解开。
她的目光几乎不敢去看他手臂上那道已经被血痂糊住的伤口。
地上那一片被血浸过的土地，暗红得触目惊心，得是多深的伤口，才能流那么多的血……
顾七夕颤抖着把卫铮的身体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叫他的名字：“卫铮，你醒醒，卫铮，快点醒过来！”
卫铮的眉心蹙了下，神智有些晕眩。
随后，鼻端的血腥气息被迟钝的大脑分辨出来，他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犀利的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到顾七夕担忧的脸，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不是在边城，不是在厮杀过后的旷野，不是一睁开眼睛就血腥气散不去的悲凉绝望之地。
眼底的杀气慢慢消散，卫铮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声音嘶哑：“七夕，你没事吧？”
顾七夕刚刚被男人杀气四溢的眼神震慑住了，等他的气势缓和下来，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跳重新恢复正常。
她摇摇头：“我没事……你、你还有力气操心我呢，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说着，顾七夕的鼻子有点发酸。
平日里总是沉稳淡漠的男人，总是一身干净清爽的男人，此刻却一身狼藉，脸上蹭的血泥干裂着巴在脸上，墨发也蹭了血泥打了结。
若是把这样的卫铮丢到大街上，怕是有人会把他当成神智不正常的流浪汉。
可是他此刻的模样落在顾七夕的眼里，却比任何时候更男人、更伟岸。
她被小灵子的口水无意中挖了个大坑，主动巴着卫铮不放，若是卫铮人品低劣，趁势把她那啥那啥了，她都没法找人算账。
可他宁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也要保护她……
该说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么！
顾七夕眸底染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就那么凝视着卫铮狼狈的模样，一眨眼，眼泪便从脸颊上滑了下来，滴落在男人脏兮兮的脸上。
卫铮急了，奋力地撑起身子，握着顾七夕的肩膀，连声说道：“我没事，七夕，你别哭，我真的没事。”
一边慌乱地说着，一边想去擦女孩脸上的泪水。
可是……
他的手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变成了布条，只剩下背心。
他看看女孩白皙好看的小脸，再看看自己染着血色和泥土的手，默默地把手掌往后挪了挪，干巴巴地劝着：“你别哭了好不好，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我前几年在边城打仗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叠着伤口，就没有囫囵的时候，这点伤真的不算事儿。”
他本意是想让顾七夕别担心，故意说得云淡风轻。
可没想到，女孩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顾七夕双手抓住卫铮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脸颊送进了他的掌心，眼泪都落进了卫铮的掌心。
卫铮的手掌僵硬地贴着顾七夕的脸颊，掌心泪水和着血色顺着他的腕子落下来。
他叹息着，把空着的那只手在背心上擦了下，没有理会是否擦干净了，就抬起来，跟另一只手一起，轻轻地捧住了顾七夕的脸颊。
他本就沙哑的嗓音更哑了，叹息着说道：“七夕，你别哭了好不好，看你掉眼泪，我这心里跟刀扎似的，比身上的伤口疼了不知道多少倍。”
顾七夕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瞪着他，哼了一声：“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嘴里这么说着，她的手却依然握着男人的手腕，脸颊贴在他掌心。
卫铮的心激越地跳着，情绪无比激荡。
他深深地凝着女孩泪眼婆娑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她填的满满当当的。
他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女孩的脸颊，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点太过激越压抑的涩然和颤抖。
他说：“我……是心悦你的人。”
这句话说出口，就像是一块悬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更多的话，便容易了。
卫铮捧着顾七夕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眸子，轻声倾诉：“七夕，我心悦于你，想把你娶回家，放在心上身边珍爱一辈子的那种。”
“我之前一直迟疑，裹足不前，因为我无法保证，能让你过上平淡却幸福的日子。”
“我身边有敌人环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破生活的平静，甚至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去危险，所以我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之后，便想快剑斩情丝。”
卫铮苦笑了一下，眼底是浓浓的自厌。
他薄唇微抿了一下，唇色泛着白，声音更加苦涩：“可是我做不到……我越想跟你保持安全距离，越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借着小灵子让我们增加灵水的机会，牵你的手、拥抱你，我卑鄙地亲近你，做出种种让你误会的举动，却不曾说过一句负责任的话。”
“若非刚刚的意外，让我控制不住对你做出了太过亲密的举动……我怕是还不敢说这些话，还是会龌龊地觊觎着你，却又远离你。”
卫铮的声音已然哑到了极点，带着撕裂般的气音。
他自厌地剖析着自己，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明明白白地摊开在顾七夕的面前。
他抿着没有半点血色的唇，认真地说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不存在戏弄的心情。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把一颗心都捧到你面前，由你采撷。”
“若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不敢保证能给你平淡的一生，却可以保证，任何人想要伤害你，伤害你的家人，都得踏过我的尸体。”
顿了下，卫铮涩然地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地说完：“若你不愿，我……我会远离！”
长长的一串话说完，卫铮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去，整个人都透着一点颓。
心里多了几许尘埃落定的空洞。
然后，等着审判。
他像是被一根绳子悬在悬崖外的人，若是被人拉住绳子，便能重生。
若是不能，便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而他，把这根绳子交到顾七夕的手上。
是生是死，由她审判。
顾七夕一直安安静静地跪坐在那里，维持着脸颊贴在卫铮掌心的姿势，听着他剖析内心，听着他告白，听着他交出选择权。
面前这个男人，曾经被她认为心思深沉的男人，此刻把自己变成透明，摆在她面前。
抛弃了自尊，短暂忘却了责任，眼底心上，都是她一个人。
顾七夕的心酸涩难言，哽得她几乎说不出话。
她的沉默，却让卫铮误以为她做出了选择……他以为，顾七夕不愿意过前途未知的日子。
也是，谁喜欢呢！
他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能连累心爱的女孩过那样的日子。
卫铮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呼出去，然后，绷紧了肩膀，逼迫自己拿开捧着顾七夕脸颊的手。
他……没资格。
手腕刚动，指尖还没从顾七夕的脸颊上挪开，便被按住了。
按住他的，是顾七夕干燥温暖的手。
卫铮猛然抬头看向顾七夕，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顾七夕眉眼微弯，语气是故意做出的刁蛮淡然：“怎么着，又想撩拨我之后，做一个缩头乌龟，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么！”
卫铮下意识地摇头。
顾七夕轻哼：“那你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会远离？”
卫铮赶紧表态：“不离，我不离。”
顾七夕噗嗤一声笑了：“傻样！”
卫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他张了张嘴，又舔了舔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七夕，你刚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是不是……”
他不敢相信，又不敢问。
因为太过美好。
顾七夕看着男人眸底那一抹压抑不下去的仓皇，心底温柔得不行。
她蓦然抬手，捧住卫铮的脸。
低头，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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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嗷呜，终于表白了，不容易啊不容易。四千七的大章，就说肥不肥吧。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顾七夕卫铮默卷卷更新，第434章 表白了表白了真的表白了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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