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六次熬药和烧水就费了小妮整日的时间。
她还得看着明哥服药，盯着他坐浴的时间，不能动弹，需要让全身除了脑袋其余地方皆浸润在药水之中，直至药水凉透，她再去熬煮下一回的药。
方神医只讲解一次，她便做得熟练，仿若行过上百次。
林二娘原是想要接手的，看小妮做得比她熟练，便让小妮代劳。
明哥不是个好说话的，但这一回，他倒是反常的没有吭一声。
那些药方小妮记得清楚，药性也非常清楚，她脑子里有一部百科全书，各种中药药性，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她不是个学医的，平时并没有太大用场。
喝下去的药方稍微温和一些，不会有大的症状，倒是药浴能引发全身剧痛。
明哥整个人都泡在乌黑的药浴之中，露出来的头还插着几根银针，看起来像部恐怖片，疼痛让他咬紧牙关，全身紧绷，他每绷一次，小妮就要推他一次，提醒他放松。
一旦肢体太过紧绷，会影响药效。
每次提醒他，他会试图放松下来，倒是不曾任性反抗，乖巧的与之前那个明哥完全像是两个人。
每回泡完药浴，他整个人都是虚脱的，任由她摆布。
一个疗程下来，小妮才知道，方大夫是收费的，且收费极贵。
一个疗程就要上千两，林家没那么多钱，方大夫把林二爹带走了，说是带去做苦工抵债。
交给小妮一本手写药方，余下三个疗程，每个疗程不同的用药和泡药过程。
方大夫一走，林二爹也不得不跟着，小妮才知道，林家已经穷得叮当响，别说是一日三餐，连明哥三个疗程的药也不一定供得上。
药若不续上，之前的辛苦全是白费功夫。
“小妮，这碗粥，你喝了吧。”林二娘将一碗薄粥端到她面前，还有另一碗同样稀薄的是给明哥的，厨房已经找不出第三碗粥了。
“二娘，你的呢？”除了粥只有几片野菜，是之前二爹上山采回来的，林家的米粮原就不足，方神医在林家住着，又不能亏待了方神医，至少得让方神医吃饱了，这一来二去的，林家剩得那点粮早就吃干净了。
林二娘手头也没什么财物，这么多年为明哥治病解毒，花费甚巨，林二爹一直在外头寻医问药的并没有赚回来钱，林二娘凭着一个女人家，还得看顾明哥，也没什么钱。
在找到方神医之前，林家倒是还有个二三十两的家底，花了十五两买了小妮，原本是打着让小妮照顾明哥，林二娘找些事情做做赚钱养养家。
现在倒好，几贴药一抓，家里所剩不多的银两也没有了。
小妮有些愧疚，她就花了林家十五两，现在仅有的两碗粥，二娘还让给了她。
“二娘，我不饿，你吃吧。”她推了回去。
林二娘不依，又放在小妮跟前，“别说傻话，你是正长身体的时候，这时若是亏了身子，长大了后悔都晚了。”她能忍忍，“明日将绣品拿到市集卖点钱，能买些粮食回来应应急的。”
二娘别的不会，倒是会些针线活，绣些花样，小妮瞧过了，很精巧，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针法。
她从书上看过各家绣技针法，二娘的针法也是属大家，一家小门小户是不会学的。
小妮也知，二娘的来历并不寻常，明哥也不是一般人，寻常人家也不会被毒成这样。
“那等明日买了粮食我再吃。”小妮端着明哥的食物就要送过去。
林二娘不依。
“小妮，我虽把你带回林家，却不是要你在林家做牛做马的无私奉献自己，你只要真心实意为林家，至少要保着你不会饿死。”
“二娘——。”小妮心头微颤，有些感动，王家从来不这样想，她才来林家几日啊，林二娘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咱们一人一半。”
林二娘哑然，才一小碗的薄粥，原就没几口，小妮还要与她一人一半，怕是没有几粒米入肚的。
“若是二娘不吃，我也不吃。”
见小妮坚持，二娘也只能依着她，浅浅的喝了两口，余下的都给了小妮。
小妮也不争论，几口喝下剩余的薄粥，肚子是不饱的，心口倒是暖暖的。
她端着晚餐往明哥屋里送。
第一疗程告一段落，可以歇上几日，让他的身体缓过劲来，继续第二个疗程。
自林二爹离开之后，明哥就像是变成一个哑巴一样，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小妮在他跟前说话他权当没有听到。
“明哥，吃饭了。”
他不动如山。
“先把粥喝了，再喝药。”
一听到“喝药”二字，明哥狠狠的抬头了，目光定定的锁在那碗装着黑乎乎的药碗，扑鼻的药味，是方神医所开的药方，一贴药可不便宜。
就是这些药将他灌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累得二爹和二娘失了自由，整日的忙于奔波，全是受他拖累。
“我不喝，你拿走，以后不要再拿药过来，我什么都不喝。”他咬紧牙关，怒道，他使得力道过大，额头青筋尽显。
一伸手差点将药碗打碎。
幸好小妮退得快，她皱了皱眉。
“你可知道这碗药要多少银子？你说不喝就不喝，那可是二爹二娘的血汗钱买来的。”林二爹和林二娘为了他，可以倾尽一切，他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她知道二爹和二娘不是他的亲爹亲娘，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她也不曾试图做一个长舌妇去打听。
只是不想看到二爹二娘的心血白白浪费了。
“与你何干？”他的目中泛着红，唇畔尽被他自己咬出了血，“你不过是个花钱买来的奴，还真当自己是林家人了。”
小妮眼也红了。
“怎么，买来的就不是人了吗？买来的二娘对我也好，我知恩，也懂报，可你倒好，你完全体会不到他们的苦处难处，他们把一切好的都给了你，你若是不好起来，怎么对得起他们。”她是没人疼没人爱，上辈子也是，纵使她有赚钱的能力，也没有人是真正爱她的，看中的是她的赚钱能力。wWw.xqikuaiwx.Com
“二娘对我好，我要对得起二娘，二娘让我照顾你，二爹临走之前也让我照顾你，不管你愿不愿意，药是要喝的。”她端起药，肃正着一张脸，抿着唇，十二岁稚嫩的脸上，却有着一张不同的成熟的表情，“你自己选，是要自己喝，还是要我动手灌。”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她向前一步。
“疯女人。”他嘶吼，目光通红，如兽，她却半分不惧。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夜玄王小妮更新，第7章 你敢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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