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合作（五）

　　当苏舜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陆熙楠并不在房间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阳台，发现陆熙楠正靠着扶拦在抽烟。“我再给你涂些药膏吧。”苏舜华想着陆熙楠的伤口于是走到陆熙楠身后说。陆熙楠听到声音，将烟蒂掐灭丢进夜色。“过来。”陆熙楠转回身看着苏舜华。灯光很暗，苏舜华看不清楚陆熙楠此时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却温柔的像蒙了层纱。苏舜华乖顺的走到陆熙楠的身侧。目光看向外面的夜色。树叶在风的作用下挥舞着身体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声鸟鸣和虫吟，让人不由得心神清爽。“你的意思我考虑过了，我会放你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陆熙楠开口说。苏舜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那什么时候可以？”苏舜华问。陆熙楠的心沉了沉，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急切的想要离开自己，就如同起初那么急切的要自己娶她一样。“刚才不舒服？”陆熙楠突然转了方向。苏舜华听到他这么说，面颊瞬时羞得绯红。这种话要怎么回答。亏他也能问得出口。两年多的婚姻里，陆熙楠心情好有时也会说一两句玩笑话，但这种时候很少。像今天这样赤裸裸的调戏好像还是第一次。苏舜华一时间不好接话。便装作没听到般，起身向屋内走去。“又想逃？”陆熙楠这次不想装糊涂了，他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拽的近了一些。“就这么急着要离开？当初可是你死乞白咧的要我娶你的，怎么？卸磨就杀驴啊？”“噗嗤！”苏舜华突然笑了。陆熙楠看到她笑了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自己竟自谦做了驴。他也乐了。原来他们也是可以轻松愉快的相处的。把最初的怨念猜疑放下，只随心意自在的相处感觉竟然还不错。“笑！再笑我就亲你了！”陆熙楠将脸对着苏舜华迫着又近了些。看着那张英俊张扬的脸，苏舜华有些失神。恍若回到了数年前，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男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陆熙楠感觉到了苏舜华的走神。用手环住她的肩膀，并且加了几分力道。苏舜华轻呼了一声，回转心神。“对不起！”她再为她刚才失态道歉。这样便无趣了。陆熙楠原本是想逗逗她的，没想到这个女人在面对自己时总是这样中规中矩毫无乐趣。他反倒羡慕她对着父亲时那样伶牙俐齿义愤填膺的状态了。“明天我得出去一趟，你在家里自己小心些，予诺走了便没有人能帮你了，大哥他们几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能自己提防着，”陆熙楠言归正传。严肃起来。“好的，我明白。”苏舜华原本想问他出去做什么？说实话，她才刚到这里两天，一切都不熟悉，陆熙楠是唯一她可以倚仗的人。他不在，她似乎就没了底气。但是这些她都不会对陆熙楠说。她提醒自己时刻都要记着自己的位置。结婚前陆熙楠就对她说过，婚姻于他们两个人来讲只是一个形式，他们之间不会有爱情也不会有利益，他仅是为她和她的孩子提供一个栖身之地而已。孩子长大后她就可以自行离开。而现在孩子没了，她却还能赖在他身边，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便是她很识趣。于是她便识趣的如同一个透明人。

　　早上苏舜华醒来时陆熙楠已经离开。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她这一觉睡得异常沉，竟不知道陆熙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苏舜华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钟，她没想到她一觉竟然睡到了这会儿。苏舜华急忙起身洗漱。她随意从行李箱中找出一件米黄色的长袖亚麻长裙。把头发扎了起来成马尾状。可是当她照镜子的时候，脖子上的樱桃印，却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印象中陆熙楠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昨晚上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苏舜华懊恼的叹了声气。又重新换了高领紫色运动衫，牛仔裤。仍旧是马尾辫。于是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明媚了许多。

　　刚下楼，苏舜华就感觉气氛不太对。路过的下人神色似乎都很凝重。苏舜华也不好多问，忐忑不安的向餐厅走去。

　　偌大一个餐厅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做饭的李嫂一边打扫，一边不住的向外张望。“苏小姐，您想吃些什么，我帮你去拿。”李嫂看到苏舜华急忙收回目光上前询问。厨房其实是开放式的，紧挨着餐厅，中间用了隔音玻璃。“不用了，李嫂，我自己来。”苏舜华说完便向厨房走去。李嫂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苏舜华虽然不太习惯，但也只能由着她。

　　苏舜华倒了一杯豆浆，拿了两根油条一个鸡蛋。刚回身准备去餐厅用餐，就看到李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嫂，怎么了？”苏舜华关切的询问。“苏小姐，我是看着三少爷长大的。三少爷今天不在家，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大少爷和二少爷一早就跪在老爷卧房门口，而且以前跟着老爷的那些个老人也来了不少，都聚在老爷的屋子。刚才医生还被喊了进去。三少爷一早就出去了，太太一早也和朋友一起去了庙里上香。我琢磨来琢磨去也只有和您说一声。”听到李嫂这么说，苏舜华先是一愣。随后将早餐原封放回厨台。“李嫂，帮我备壶上好的早春龙井。”苏舜华说。“哎！”李嫂明显的喜笑颜开，手脚麻利的帮忙准备了上好的春茶。

　　苏舜华端了茶点，又让李嫂喊了秦忠一起往陆振宇的房间走去。

　　房门没有反锁，可以从外面打开。秦忠在前，苏舜华在后先后进入。原本只是听李嫂说，现在亲眼所见还真是声势浩大。跪在陆振宇卧房门外的何止只有陆熙智和陆熙明，还有他们两人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孩子。一个男孩跪在陆熙智身边，陆熙明身边的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苏舜华一看这个场景就知道这一次陆熙智是发了狠了，看来不会轻易罢休。陆熙智和陆熙明以及他们的妻子看到苏舜华进来立即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苏舜华也不睬他们，而是将目光看向秦忠。秦忠对着她示意了一下卧房，苏舜华便端着茶点绕过这一排人墙，径直开门进了卧房。

　　进入的一瞬间苏舜华才知道，卧房里甚至比外面更热闹，一眼望去足有十好几个人。“老爷，苏小姐过来给大家送茶点。”秦忠开口做引子。苏舜华理所当然又温婉贤淑的给大家布茶。“你来的正好，这些老家伙应该连早饭都没吃就来闹我，快先倒杯茶润润他们的喉咙。”陆振宇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那么看来医生过来或者也只是例行检查。苏舜华答应着便给他们挨个敬茶。来的这些人大多是和陆振宇年龄相仿的，只有几个看起来略年轻些。都是体面的人，自然也不好为难一个女人，也便都给了苏舜华几分面子。“这就是我们老三瞒着我们娶的媳妇，我看着倒是还不赖，老林，比你家的那个强不少吧？”陆振宇对着其中一位秃顶的老头开腔。苏舜华发现在这些人面前，陆振宇好似开朗豪放了不少。那位被点名的老者又看了苏舜华几眼，笑笑没吱声。“老三媳妇，这些人都是和我一起共患过难的，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将当家人传给老大，你怎么看啊！”陆振宇似乎也不介意那老头的态度，直接将难题抛给苏舜华。“我的看法不重要，一切都听父亲的。这当家人的身份说起来我们也不是非常想要，申城那边已经催了好久让熙楠回去，我们只是挂念父亲的身体才一直拖着。如果大哥真的无法释怀父亲的决定，那么这个当家人的角色给大哥也无妨。”苏舜华说这些其实是有用意的。第一，当家人这个担子是陆振宇非要给陆熙楠的，陆熙楠原本并不稀罕，这就是打了外面跪着的陆熙智的脸了。第二，陆熙楠有自己的生意，而且业务繁忙，生意红火。这就证明了陆熙楠的能力。第三，一切都听陆振宇的。这就将难题又给了陆振宇。“当我说的话是什么？我陆振宇辈子就没有出尔反尔过，想让我把自己说过的话再捡起来，除非我死了。老大有这个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给了多少机会给他，钱给他兜着，人给他兜着，可是这么多年他也就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多少新意，老三在外面一个闯荡，钱我没有支持，人脉我没有引荐，全凭着他自己，老三媳妇，去年老三的生意赚了多少钱，跟各位叔伯说说。”陆振宇也足够给力，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信誓旦旦非老三不可。可谓是给足了苏舜华底气。苏舜华哪里知道陆熙楠一年赚多少钱。“去年他给员工的分红最少的大概也有七位数。”苏舜华胡说。陆振宇抬眼瞟了她一眼。苏舜华以为自己说得离谱了。心里一阵紧张。“听说老三现在和非洲有几个项目？”陆振宇又问。“他那边有朋友。我听熙楠说，他想把那几个项目分给陆氏，陆氏这几年虽然发展平稳，但是缺乏新的市场，如果把非洲的市场分给陆氏，那陆氏明年的报表会非常好看。”其实这些苏舜华并不知情。她只是想帮陆熙楠和陆振宇撑着些场面。她知道，陆振宇不会随便对她说起非洲，既然说了的那一定是有所用意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在座的这些老人都是要从陆氏收益的。陆氏有钱赚，他们便都有钱赚。听到苏舜华说陆熙楠会把非洲的生意给陆氏，很多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针对陆熙楠的不满便少了几分。只是还有几个年轻些的，明显带了怀疑的神色。“父亲，”这是苏舜华第一次开口喊陆振宇父亲。“我记得几年前，熙楠接手了另外一家做化妆品贸易的公司，当时公司里有一些人不太认可熙楠的经营模式，于是就经常不配合工作，后来有人把这件事情反应给熙楠，熙楠给听话配合的员工一人加了两倍薪水，给那些不听话的人核算了不错的失业补偿，直接把他们都遣散了。当时分公司的市场部经理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遣散那些人会带走一些原先的资源，可是熙楠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摈弃旧的就永远不会迎来新的。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没必要留着那些人给自己找罪受。勉强了别人还委屈了自己得不偿失。”有了陆振宇的捧场，苏舜华便这些话说得底气十足。言下之意，陆振宇已经决定让陆熙楠主持大局，如果在座的有些人还是要反对，那么一朝天子朝臣，抱歉，或者你就是被舍弃掉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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