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视线落在楼梯的转角处,满地都是碎片,有些眼熟。
张崇知看迟愈不在这里,立马明白怎么回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被张月芳黑着脸瞪了一眼,他才收敛笑容,脸上满是气愤:“阿愈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用脚去踢这个挡路的木架子呢?你等着,我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说完就绕过迟觉珉要往楼上跑,低头时,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不愧是他大侄女儿!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张月芳头也没回,冷声道:“站住!”
张崇知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住了:……
这个语气他多熟悉啊,一旦她姐看不惯要训他,这就是个信号!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也想过跑。
但一想起以前张月芳漫山遍野追着他非要打一顿的执着劲……
还是算了。
好男不跟姐斗!
张月芳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微笑着把缩着脖子装鹌鹑的小医生送出门口。门一关,她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眉头紧皱,一副刻薄相:“你们回来干嘛?”
迟觉珉张嘴要老实交代,被张崇知飞奔过来一把按住。面对面,在张月芳看不见的情况下使了个眼色。
迟觉珉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再听一次小舅子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坑了,他也有点习惯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完全骗张月芳,只是省略了谈判的一些步骤。比如圣约翰还在吊着他们的时候,本该继续和他虚与委蛇,但张崇知没忍住,很快和新合作者谈妥,签了合同。
后续都交给其他人办了,他们俩一脱身就火速回国。
张崇知稳住他的妻管严姐夫,转身嬉皮笑脸地对着他姐,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强行把人按到沙发上坐着。
张月芳扭着身体想甩开他,他跟牛皮糖一样,黏过来,她索性就不挣扎了,抱臂在胸口,看看这个混账又要说什么屁话!
张崇知很自觉,也不用他姐请,乖巧地在她旁边落座。
看她穿着西装长裤,放心地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头上,开始小意温柔地锤腿按摩,甜言蜜语信口拈来:“哎呦哎呦,您料事如神,圣约翰那个老家伙果然鸽了我们,所以和重新筛选出的合作者见了面,很快就签了合同。”
“这么英明神武的您都回国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工作完了还在那边浪费时间!”
“还有啊,作为你唯一的弟弟,我还是很想你的!”
当然不是啊,主要是那件事是他捅出去的,既然要补救,肯定要抓紧时间!
张月芳皮笑肉不笑:“想我?”
“你是想着通风报信吧!”
“迟愈必须去国外,这事没得商量!”
张崇知见自己被戳穿,也不献殷勤了,手放下,索性直接问:“阿愈乐意吗?”
张月芳:“她不乐意也得乐意。”
张崇知瞬间变脸,气愤地把她的腿推下去,“蹭”地站起来,食指指着张月芳,满脸不悦:“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一点都不考虑孩子的感受,阿愈不会是你捡来的吧!”
张月芳拍开他快要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表情不屑:“没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三十多岁了,年前就说要结婚,现在我都没见到人……”
张崇知抬起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的议题是,掌控欲太强的家长对孩子的成长没有好处!”
张月芳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他小腿一下,眼皮都没撩起来,漫不经心:“我也说了,关—你—屁—事。”
张崇知不乐意:“我是阿愈的舅舅,阿愈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崇知,你给我见好就收。我还没主动找你算账呢。”张月芳冷哼。
张崇知试图感化:“不行!今天咱们一定要掰扯清楚,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像你这么管教孩子,是不行的!你说你也奇葩,别人请保镖是保护自己,你倒好,你是管教孩子!作为家长,我们应该尊重孩子,应该用爱去……”
张月芳一听这话心火也起了,猛地站起来,把张崇知吓得两手抱头后退两步。
“给你脸还不要脸了?!”
“你说我不会教育孩子,那你会吗?”
“说起来今天这件事也有你的份!她们俩同校那么久,你会不知道?!还敢隐瞒!”
张崇知站到他姐夫身边,小声哔哔:“我跟你说了,你能善罢甘休?怕是早把她们拆散了。而且阿愈现在也大了,她心里有数,为什么非要出国……”
张月芳抄起桌上的盒子往他身上摔,骂道:“有个屁的数!”
“之前她高三保送的面试,没赶上。因为什么,我也清楚。糊涂事已经做过一次,现在还要放任她再做一次?”
“迟愈任性,你也跟着不懂事?”
张崇知不敢说话,躲在姐夫后面瑟瑟发抖。
迟觉珉低头,发现推不开小舅子,索性起身坐到另一个沙发,远离战火。
张月芳还在发火:“你说我不尊重她,要是真事事由着她来,她早就成了一个社会的败类!”
这话头一起,在场的两个男人很轻易就想起了迟愈最难管教的两年。
迟愈小时候乖巧又懂事,父母虽然没在身边,但从不惹事。不过自从上学以后性子就变得越来越冷,话也很少,事也不多。在学校比较孤僻,没有朋友,即使她成绩很好。
小学三年级以后,她就独自去镇上住了,只有周末的时候回姑姑家住两天,其余时候都由雇佣的保姆带着。
她平时没什么兴趣爱好,张月芳觉得她太闷了,在老师的建议下,就每年都为她报补习班。
她可有可无,也不拒绝,每次都接着。各种各样的都学了点,后来不了了之,唯独散打、跆拳道还有钢琴坚持了许多年。
张月芳只觉得她女儿比较讲究经济,因为这三门课学费最贵。
大概以前太听话太安静了,到了叛逆期的时候,才会又难管又闹腾。
只是两年时间。
打架斗殴,回回都有她。
逃课更是家常便饭。上课,上着上着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考试这种事,心情好就乱写,心情差就交白卷。
初中老师的告状电话都快把张月芳的手机打爆了,每回都是因为那么几件事,把她烦得要死。
恰巧那两年公司出了大问题,法院的传票一张又一张,开庭了无数次。
工作和家庭几乎把张月芳逼疯。
但这种事情也不好和孩子说,张月芳想了想,就让迟觉珉回去带了一段时间。
迟觉珉从小没爹妈,他也不知道怎么管孩子,就学着在酒局上别人说的教育方法:让孩子活着,然后给钱,给很多钱,给花不完的钱。
迟觉珉在家,两父女话都少,也不怎么交流。每天迟觉珉都给迟愈一大笔钱,然后带着迟愈四处乱跑,找好吃的。
他基本上很少干涉迟愈什么,基本上是放养。
迟觉珉到底不能让妻子一个人撑,一个星期不到,就又要离开。
迟愈就又开始闹腾。
张月芳总算看出迟愈只是想博取注意,跟学校的老师打了招呼,只要不威胁生命,随她怎么闹。
随后也不再管她,专心处理工作。
一年后,公司的问题彻底解决,公司的层次又上了一层,他们本想回去管管迟愈,却被迫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迟愈变得桀骜难驯,任性妄为,什么事情刺激就越要去干,谁也管不了。
张崇知自告奋勇回去照顾侄女。
张月芳没有拒绝。
张崇知其实并不知道怎么管孩子,对于迟愈更是疼爱得过分,要什么给什么。
张崇知来到世上的第一声啼哭就具有意义,他送别了自己的母亲。
母爱全是他那个重男轻女、异常溺爱他的爹给补齐的。
当然他的童年,父爱并没有缺失。
从小做错了什么事,他的二姐就会给出猛烈到无法承受的如山父爱。
张崇知被他爹宠得无法无天,脾气臭,天天惹是生非。然而张月芳就是拴在他身上的一根绳,太过放肆,自己就会被勒得生疼。所以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张崇知的人生道路,他的二姐永远可以随意地走来走去。
他对二姐的感情很复杂,又爱又恨。
不懂事的时候,热衷于和她对着干。
所以他觉得很理解迟愈。
回去以后,两个人把张月芳不准干的事情干了个遍。
最后还是张月芳回去,先把迟愈狠狠地揍了一顿,接着修理了弟弟,最后才有了第一次心平气和、关于未来的谈话。
自此以后,迟愈一夜之间似乎成长了,性格依旧很冷,但沉稳了不少,不再去做那些幼稚的事情。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很有规划,也不要人干涉,不用人操心。
张月芳见两个人脸上的心虚,显然他们也想起来了。
她继续指着鼻子骂:“你,助纣为虐!她敢打架,你就敢递棍子,还在旁边加油鼓气!之前让你把她带回来,你怎么做的?人几个孩子没打起来,你一去,事情就变复杂了!带着侄女儿进局子,还要我去领?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m.xqikuaiwx.cOm
旁边低头听训的迟觉珉抬头,欲言又止:那次明明是他去的,要说丢脸,丢的也是他的脸。
张月芳看他想说话:“还有你!蓄意窝藏,什么事你都该瞒啊!闭嘴!”
见他低头下去,对着明显还不服气的弟弟接着训:“她说去爬雪山,你倒好,也不拦着,立马去给她准备东西。”
张崇知:“我也跟着啊!”
张月芳冷笑:“是呀,差点双双埋上面。你还好意思提!”
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臭骂,一件件事从记忆里拖出来,成为继续挨骂的理由。
说着说着,张崇知自己年轻时候的混账事也被拖出来,公开处刑。
张崇知羞得面红耳赤,气呼呼地站起来:“行了!我是你弟!不是你儿子!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孙子来训?”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还拿出来说。”
张月芳嗤笑:“那好,就最近的。考完试,我让她在家关禁闭,夜半三更,你搭梯子把人给我放哪里去了?”
张崇知满脸都是被人背叛的悲愤,望着对面装木头的人:“姐夫,你卖我!”
张月芳眼睛微眯,目光深沉:好呀,还是团伙作案!
迟觉珉低着头,明显感受到一束存在感极强让人背脊发凉的视线死盯着自己,再次刷新了小舅子坑人的底线:我什么也没说!到底谁卖谁啊!
最后,张月芳一锤定音:“就这两天,送她出国。省得你们闹腾!”
张崇知:……
自己无形中,好像又坑了侄女一回。
看两个男人乖乖地顶着花盆到墙角罚站,张月芳觉得心中很疲惫。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绕路更新,第八十五章 始终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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