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津看着手里的简历,毕业四年的普通本科生,一年前从原单位离职,不久之前连租房也退了,今年之前的所有经历没有任何异样,今年的一切却都成了未知,身边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也没人好奇过问。
“云南人?去她老家问问。”
“嗡——”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知道他手机号的人不多,虽然没有显示名字,但李进津还是接了:“喂?”
“李董。”是宋秋暖。
李进津看了一眼助理,坐直身子,笑着打招呼:“哦,宋小姐啊!没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宋秋暖语气淡淡的:“您也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有些调查,到这一步就够了,涸泽而渔,您不怕从此没了鱼吃?”
李进津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声音微干:“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宋秋暖依旧那个语调:“误不误会都不重要,我不怕少您一个客户,您若也不怕少我一家药店,那您请自便。”
电话挂了。
李进津很久没这么被一个年轻人要挟了,脸色十分难看,然而转念想到,这个人不是普通的年轻人,又好受了几分。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递给助理:“去碎了,不用查了。”
助理看了一眼手机,心中惊叹,从小树立的无神观在摇摇欲坠,这药店,忒神奇了一些。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药房里,宋秋暖给室友发了微信表示感谢:“已经确认谁在打听我了,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谢,女孩子在外本就该小心些,你没事吧?”
“没事,我反正搬家了,新地址没人知道。”
宋秋暖知道有人在调查她,就是从这位室友口中得知的。李进津的人给房东打电话打听宋秋暖是不是在这边租房子,刚好那天房东在收拾宋秋暖之前那个屋子,白天休息的室友便听到了,她怕宋秋暖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便来说了一声。
这世上,心存善念的人还是很多的。
她倒是不怕李进津,一个怕死的有钱人,不怕花钱买药,就怕没药可买,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宋秋暖光脚,无所畏惧,李进津穿鞋,心中有顾忌。他不会做出过分的事,警告一下也就够了。
但李进津的行为提醒了宋秋暖,空间这扣款有bug啊,轻易就被人查到了本家。下次来个比她还光脚的,万一也查到她本家了呢,宋家的家人是她的软肋。
前世原主从没遇到过或者并不知道有人查自己,她因原主的经历忽视了这个问题,这一世却早早暴露了。
宋秋暖摸了摸手腕红点:“你还有能力修正吗?把我的个人信息都隐藏掉。”
红点热了一下,甚至有些发烫,又缓缓冷却下去。
颜清“呦呵”一声,嘲笑:“小废物还不服气了。”
宋秋暖:“不服气?”
颜清:“是啊,你这疑问语气把小废物刺激到了。”
宋秋暖看了一眼红点,笑:“那改了吗?”
颜清:“改了,都被你这个主人怀疑能力了,再无能也必须竭尽全力去完成啊。不过改得有点彻底,以后你想出去找工作,人单位也找不到你的信息了,完全被小废物屏蔽了。到时候你记得让他改回来。”
宋秋暖摸摸红点:“算了,我也没打算出去找工作,就这样吧——不影响我存取款和使用身份证吧?”
“不影响。小废物好歹也是神物,还是比那些人间程序智能的。”
宋秋暖搞不懂这空间操作原理,既然不影响她现实生活,便放开不管了。就是这个小红点还挺好笑的,颜清嘲讽它,它一会儿热一下,一会儿热一下,又似乎很怂,一秒不到就快速冷却,装死了。
正说笑着,店里来了两个人,头回遇到两个人一起进来的情况,而且不是一家。
“我们听钱哥说的……你们这里卖抗癌药,是吗?”
宋秋暖去仓库找了一把红木椅子,让他们先坐下,慢慢说。
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年轻男子。中年女子两鬓斑白,看不出到底几岁了,十分沧桑,年轻男人瘦弱苍白,似乎自己就有病。
“我女儿去年查出来脑子里有瘤……”
“我是自己来买药的,我听说可以分期付款是吗?我是鼻癌。”
宋秋暖接待了四个癌症病例,四个得病的部位各不相同,但是除了李进津,其他三家的凄苦毫无不同。
她没有多说,看完她们的病历,起身给他们拿了药:“价格你们进门看到了,这是一个疗程的,签个契约书,回去按我的说法吃,吃完了再来拿第二个疗程。”
说完,顿了顿,看向那个年轻人:“你已经是晚期了,这个药可以缓解病症,减轻痛苦,但是彻底治疗……不太容易。”
年轻男人努力想扯起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眼睛通红望着宋秋暖:“你是说,我注定要死,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宋秋暖望着他:“从注定要死,到也许能活,这不就是个喜讯?谁不是注定要死的?”
男人听了,神情微松,点头自嘲:“也对,谁不是注定要死的,我本以为自己离死不远了,现在还多了那么多时间,挺好……挺好……”仿佛在不停地说服自己。
中年妇女听了则迫不及待地说:“那我女儿呢?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女儿能治好?”
宋秋暖把病历单递回去:“你女儿刚做完肿瘤切除,也没发现复发痕迹,本就有希望,按疗程吃药,健康饮食作息,会好的。”
原本苍老如老妪的妇女一下子直起了腰,脸上一片欢喜,眼里却淌下泪来:“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说着,就要对着宋秋暖拜拜。
宋秋暖连忙扶住她。
送走这两人,宋秋暖心里有些压抑,她看向仓库的方向,那里有可以治疗所有绝症的高级药品,只要卖给年轻男子这样的人,他们的人生就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她也不知道,一旦卖出去,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生命如果可以贩卖,她该收多少代价才能让人类心存敬畏?
“欢迎光临。”
“秋暖!”
是买了美容药的张玉丹。
宋秋暖挂上笑容看过去,看到她的瞬间,迟疑了一下。
张玉丹在这迟疑的几秒内,早就跑到了她面前。今天她穿着驼色大衣,高筒靴,短裙,特别的青春靓丽,脸上化了淡妆,做了个新发型,配上她神采飞扬的精气神,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怎么样?我是不是变漂亮了?”张玉丹在宋秋暖面前转了一个圈。
宋秋暖点头,附和:“的确非常漂亮。”视线却在她的脸上,鼻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张玉丹摸摸自己的脸,坐下,凑近了宋秋暖:“你是不是能看出我脸上的不同?”
宋秋暖确定了,她的脸肯定是有些变动了:“你……是不是整容了?感觉和你以前不太一样。”
张玉丹坐回去,摸着脸颊说:“对你我就不说假话了,微调,微调了一下。”
宋秋暖嘶了一声:“调了哪些地方?”
张玉丹点点鼻子又点点脸颊:“瘦脸针,没伤筋动骨。”
宋秋暖连连摇头,再次说:“你本来就很漂亮了。”
张玉丹笑纳了这一声夸奖,但显然这句话并不能动摇她整容之心:“但是微调真的很有用,你看,你也说了,我变得更加漂亮了。”
宋秋暖解释:“我是觉得你今天特别自信洋溢,整个人都在发光,所以更加漂亮了。”
“对啊,就是因为调整了我脸上的这些缺陷,我才一下子自信起来!”
宋秋暖懂她的意思,也佩服她变美的勇气,可能她们做主播的职业压力太大了?别人的私事她不好多说,人家正高兴着呢,你去泼冷水那叫没眼色,不再多说,她问:“今天又想要买什么美容化妆品?”
张玉丹问:“有没有吃了气色好的?还有,有没有美白胳膊肘的,上次那个美白药,虽然对脸上的皮肤很管用,但是对胳膊肘的美白效果太慢了,膝盖也是。”
“胳膊肘?膝盖?美白?”宋秋暖闻所未闻。
“对呀。冬天美白,夏天穿裙子才好看。”张玉丹连连点头。
宋秋暖:“……”
她使劲搜罗了一圈仓库药品清单,只能说:“要不买特级的美白药,一万一盒。其实这两个部位稍微黑一点挺正常吧。”
“一万啊,有点贵……可以买十盒一级美白药了……那有去毛的药膏吗?”
宋秋暖松了一口气:“这个有,不是去毛的,是古人用来减弱女子毛发生长的,你要吗?”
张玉丹大喜过望:“要!这不就是治根了!”
宋秋暖摇摇头,按她的要求,一一把药取来包装好:“三万,记账上了。”
张玉丹欢欢喜喜地提着一大包药走了。
宋秋暖深深感叹,女人为了变美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张玉丹,她都没注意到仓库有减弱毛发的药品。
送走了张玉丹,紧接着迎来了何燕的电话。
宋秋暖一边感慨生意好了越来越忙了,一边接起电话:“何燕?”
“我想去心理咨询室看看,你还想去吗?”
“去!”宋秋暖立刻说,“我正愁没人陪我去呢!我也挺害怕的。”
对方语气立刻轻快了许多:“那我们一起去?你明天有空吗?”
宋秋暖当然说有空:“你明天直接来我这,我来和陆谦约时间。”
挂了何燕的电话,宋秋暖就拨通了陆谦的号码:“喂,陆谦?现在有空吗?”
陆谦挺意外:“你是,宋秋暖?”
宋秋暖笑了一下:“对,是我,你明天有空吗?上次不是找你问过心理咨询的事……”
陆谦哦了一声,肯定语气说:“那位真正需要咨询的人,愿意过来了?”
宋秋暖:“瞒不过您这个心理专家的眼睛,她心理障碍挺大的,有没有比较优秀的女性心理师?也许能让她放松一点。”
“女心理师肯定有,但各有擅长,你这样我没法推荐,给个范围?”
宋秋暖没法替何燕说出那些事,只说:“能和我说说都擅长哪方面吗?”
陆谦理解,一个一个给她解释每个同事擅长的心理领域。
宋秋暖全程听下来,最后选择了一位擅长创伤治疗的女心理师。
“嗯——”陆谦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翻什么东西,然后说,“我再去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麻烦你了。”宋秋暖道谢。
陆谦确认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给了准确的答复,让宋秋暖通知何燕,明天上午9点去心理咨询中心。
第二天,何燕一早就到了药房,宋秋暖才起床洗漱完。她在药房仓库搭了个水池,污水处理问题全交给空间自行解决,比外头的房子还管用。
“你是不是瘦了?”一看到何燕,她就觉得这人仿佛轻飘飘得能飞上天。
何燕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全身裹得紧紧的,一手搭在另一手的胳膊处,无意识搓动着,主动开了个玩笑:“是呢,以前想减肥,却怎么都瘦不下去,现在好了,从来没这么瘦过。”
然而这个玩笑在一个满身苦水的人嘴里说出来,没有半点轻松,反而让人难受不已。
宋秋暖叹息:“他马上要被法律审判,遭到了报应,你何必不放过自己。”
何燕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想忘记,但可能是一个人住着吧……”她摇头笑了一下,“睁开眼闭上眼都是ktv那个沙发,那个闪烁的灯光……”
宋秋暖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吃早饭了吗,走,陪我去买个煎饼果子,我们散步过去。”
早上的街上,是热气腾腾的早餐摊,是步履匆匆的上班族,是一家家打开店门准备做买卖的店铺,是来来回回迎面碰上朝气满满的“早上好”。
还有街道尽头,缓缓升起的朝阳,照在人的身上,明媚暖融。
“在家都做些什么?有这样出来走走吗?”
何燕扯了扯围巾,盖住半张脸:“晚上睡不着,早上起得晚,起来就快中午了,随便吃点。”
宋秋暖点点眼睛下方:“你黑眼圈越来越重了,心病还要心药医,我的安眠香对你没效果了是不是?”
何燕低下头没说话。
“我查过了,陆谦在的心理咨询中心有好几位口碑不错的心理师,而且他们还和市、区检察院合作,开设了青少年心理干预室,应该是真的有些能耐,你先和他们聊聊,看看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陆谦的心理咨询就在这片市中心,过去路程不远,到达时正好9点差5分钟,宋秋暖刚报出自己的名字,前台便明了:“约了刘心蕊和陆谦老师是吗?进门左拐,801和803室,办公室门口有铭牌。”
刘心蕊没错,是她约的,陆谦?给我准备的?宋秋暖歪了歪脑袋,疑惑了一下,没多说,拉着何燕进去了。
刚进去,就看到了陆谦,他对两人点点头:“来了?我带你们过去。”
宋秋暖道谢:“麻烦你了。”
陆谦摇头:“你不用这么客气。”
“扣扣——”803的门是开着的,里头坐着一个短发、30来岁的女性,听到声音抬头,笑着起身:“你们来啦,快请坐。”
陆谦指了指何燕:“我们不坐了,这位是咨询者。”扭头对何燕温和了声音说,“随便聊,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何燕在围巾里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进去。
陆谦帮忙关上门,对宋秋暖指了指801。
宋秋暖点头跟着他过去,进了门,才开口:“我发现你们心理师专业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能让人放下防备,头回听到你这么温柔的说话声。”
陆谦笑了一下,站在柜子边倒水:“沙发上,随便坐。什么叫专业说话?我之前说话很凶?”
“很冷漠。”宋秋暖接过水杯,“谢谢。”
陆谦坐到了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喝了一口水,抬眼望着宋秋暖:“是吗?可能最初我差点以为你是卖假药的,想去举报你。”
宋秋暖笑:“我每次告诉人家这个药和外头的不一样,也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卖假药的。”
陆谦被这句话戳到了笑点,真心笑了出来,别说,整天冷冷淡淡的一个人,真心笑起来的时候,还挺亲和帅气的。
宋秋暖侧头看着他,问:“陆大心理师,我只约了刘老师,现在咱们这样,你不会也要按小时收我的费吧?”
陆谦抿唇点头:“嗯——我们心理师时间就是金钱,你觉得呢?”
“那你这算强买强卖?”
“我以为你也有点心理问题想要咨询我呢。”
宋秋暖:“暂时没有吧,不过找了个理由陪何燕过来,不过你若是有空,和我说说创伤应激障碍?”
陆谦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给你上课前,我能不能索取一个报酬。”
宋秋暖也学着一样的姿势,低声问:“什么报酬?”
“你是普通人?那么,那个药店是怎么回事?”
宋秋暖对着他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陆谦看不透是什么意思,有点故弄玄虚,又好像真的有点什么,他看不明白。
“我可以不要这堂课,但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好奇,我也不是不能说。”宋秋暖伸出手,递到陆谦面前,“我,肯定是个和你一样的普通人,药店,是我今年接手的。我只能告诉你,它一直存在,自有自己的运行法则,我呢,不是药店的第一个卖药人,但也只是一个,接了任的卖药人。”
陆谦缓缓抬手,放到宋秋暖的手心,捏了捏,不语。
宋秋暖出声:“怎么样?是活人的手吧?”
陆谦回神,连忙松开手,略微尴尬地咳了一下。
宋秋暖直起身子,靠在了沙发椅背上,肢体放松:“每个接受科学教育的人都会在看到无忧药房后三观受到冲击,不过药店也好、药品也好,它客观存在。”
陆谦点点头:“你不怕,怀璧其罪?”
宋秋暖摇头:“在我之前,这个药房封存了几百年,我出事了,有谁知道这药房会怎么样吗?”
没人敢在未知结果前,动她。
陆谦吐出一口气,跟着放松下来:“创伤后应激反应综合征,特征有:一,创伤性再体验:患者的思维、记忆或梦中反复、不自主地涌现与创伤有关的情境或内容……二,回避和麻木:长期或持续性地极力回避与创伤经历有关的事件或情境、极力回避创伤有关的地点、人、事、活动,甚至选择性遗忘……三,警觉性增高,过度警觉、惊跳……四,攻击性行为、甚至自伤、自杀行为……”①
宋秋暖一一和何燕曾向她诉说的心理进行比对,创伤性再体验、回避和麻木这两点都有,至于过度警觉甚至自伤,这些她就不太了解了。
“如果进行心理干预,有效果吗?”
陆谦很肯定地说:“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心理治疗,或者辅以药物治疗,PTSD发病病程病期各不相同,越早进行心理干预越好。”
宋秋暖叹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了一些,何燕这事情才刚过去几个月,应该算是就医比较及时吧。
何燕和刘心蕊聊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神色还不错,也有心情说要请宋秋暖吃饭。
她们具体聊了什么,宋秋暖不知道也没问,只高高兴兴陪她吃了一顿火锅。
回去她们还是走回去的,绕开了那家ktv所在的商场大楼,在何燕主动提出选择这条绕开的路时,宋秋暖脑中就响起陆谦说的:“回避和麻木,长期或持续性极力回避与创伤经历有关的地点。”
绕路走,最后就到了十字路口,边上是某酒店大楼,过了马路往前走,是慈仁大药房。
宋秋暖和何燕挽着手站在路口等红绿灯,身后突然爆出一个极大声的脏话辱骂。
“臭婊|子,你给我站住!”
宋秋暖皱眉,扭头去看。
只见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大步从她们走过的那条路赶来,而他食指指着的方向,是一个微卷长发身材苗条的女人,此刻,女人长发半掩的脸颊雪白雪白的,显而易见极度惊慌。
她不断后退,却仿佛被男人一声吼定住了身子,手里抓着包,挪动得举步维艰。
“我同意离婚了吗?你给我回去!给我回家呆着!”男人马上赶到女人面前伸手去抓,女人“啊——”地一声惊叫,仿佛才反应过来,拔腿往楼里跑。
但是已经晚了,反手被男人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甩,重重甩在了地上。
“臭婊|子,找姘头找上瘾了是吗?还要离婚?”男人抬腿跨在了女人身上,一巴掌挥下去,女人躺在地上半天动不了了。
宋秋暖感觉到身边的何燕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抖动,而等红灯的路人们看得满面不忍却犹豫不敢上前。
离婚、找姘头这些关键词,让所有人都不敢轻易上前管闲事,而且对方还是个眼看着有一米八的大汉。
宋秋暖拍拍何燕的手,让她躲到人群后,自己快速拨打了110,准确报了地点后,说:“有一个男人打女人,虽然男的嘴里说是认识的,但女人一直很恐惧,不确定是不是真实夫妻关系,男的要抓女的回去,也可能是人贩子。”
周围的人都开始举起手机拍摄,男人听到动静抬头,狠狠蹬了一圈:“拍什么拍,没见过教训老婆的?”
宋秋暖用力按了按手腕红点:“小废物,给我拿一颗大力丸。”
红点很不满地烫了一下,但宋秋暖手心多了一颗白玉一样的小丸子,宋秋暖立刻服下,眼睛瞪着男人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
“让你跑!让你跑!让你离婚!要离婚?要离婚是不是?我打死你。”
路人都看不下去:“哎呀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夫妻之间动口不动手。”
“就是啊,大马路上的。”
“家暴是犯法的,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啊。”
男人抬头,瞪着说话的年轻女子:“犯法?老子打婊|子犯什么法?老子就打了,就打了怎么着!”说着,狠狠举起手,一巴掌扇下去。
路人们纷纷闭眼侧头,但这次巴掌声久久没有落下。
“犯了《反家庭暴力法》,如果她不是你的老婆,那你就是殴打他人,只要构成犯罪,都要去坐牢!”
众人睁开眼,竟然看到一个年轻姑娘一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制止了他。
“我家的事,要你多管!滚!”男人用力甩手,结果纹丝不动。
“家暴可不是一句家事就好了,再说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老婆?人贩子抓人的时候也爱说这是自己老婆、这是自己孩子,是真是假,上警局说!”
“贱|人,少来多管闲事!”
男人一身酒味,靠近他就感觉恶心得想要呕吐,宋秋暖不知道自己的大力丸能支撑多久,也有点恶心靠近他,手用力一扯,直接把人扯了一个跟头。
男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砸到了地上,后背痛得他嗷嗷直叫。
宋秋暖一脚把人提了一个翻面,将他的两手反剪在后背,膝盖压在他背上,看向周围:“谁有绳子?”
“有有有!我买了一卷装饰绸带,能用吗?”
宋秋暖的话让大家回神过来,对啊,要真的是人贩子怎么办?反正这男的也不是好东西,报警处理呗,而且已经有人挺身而出了,其他人倒也不在意再伸把手。
宋秋暖两只手抓着男人,腾不出手,出乎她意料的,是因为自身经历而瑟瑟发抖的何燕第一个接了绳子,冲过来帮忙。
但是她还是很慌张,手抖得厉害,怎么都绑不好。
一只大手接过了颤抖手中的绸带,是一个上班族打扮的男人,然后又来了一个男人,帮宋秋暖按住了人。
打人的男子不停挣扎,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但也许是站出来的人多了,其他人也纷纷过来按住人,有人劝他:“打人不对,要真的是夫妻,和警察说了就好了。”
“是啊,你也别骂了,真的是你老婆的话,你也太不是人了,这么打要出人命的。”
“就是,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宋秋暖在一只只手的缝隙里,亲眼看见有几只手,或掐或打甚至用力拍了男人的脑袋,被众人压制的男人气得哇哇大叫。
警察来的时候,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有一瞬间的震惊,而“挺身而出”的路人们趁着绿灯快速散开了,没一会儿就找不见了人。
只留下宋秋暖,和扶起了被打女人的何燕。
出警的警官是个熟人,看到宋秋暖就觉得眼熟,好一会儿想起来:“是你?”再一回头,看到和被打女人一样脸色苍白的何燕,什么声音都没了。
“上车吧,回局里做笔录。”他暗暗叹了一声,请三个女性上车,又看了一眼男人,让他单独上了另一辆。
宋秋暖问何燕:“你要不先走,我去就行了。”
何燕犹豫了一下,摇头:“我也是目击证人,没事……”她怕这两人真是夫妻,宋秋暖仗义出手却反而被这夫妻两个倒打一耙。
被打的女人全程没有任何声音,只无声地靠在那流眼泪。
做笔录的流程宋秋暖都已经熟悉了,最后一个个问询完,确定了这两人是夫妻关系,但是这个男人不止一次家暴了,这次的冲突起因,是女人要求离婚并通知了双方家人,而且不经过男人同意,出门来自己的理发店上班。
当然,听完的所有人都不可理解,人去自己的店里上班,为什么要经过老公的允许?
宋秋暖半个下午都耗在了公安局,和何燕走出来的时候,太阳都要下山了。
“妈——”刚出门,就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叫,然后一个蓝色校服,戴着红领巾、黄色帽子的小男孩飞似的冲进了警察局,“妈——警察叔叔,我妈妈呢?”
“轩轩?”宋秋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抱着路过民警大腿,哭着找妈妈的小孩。
“你们认识?”那位不知所措的民警连忙问。
小孩回头,看到宋秋暖立刻瞪大了眼:“仙女姐姐!”
宋秋暖在民警好奇的眼神下略微尴尬,干笑了一下走过去:“轩轩,你来这里找你妈妈?那个被打的……”
“是我妈!理发店的哥哥和我说的,我妈妈被爸爸打了,关进警察局了呜呜呜……”
宋秋暖连忙拍他的后背安慰:“没事没事,你妈妈去医院治疗了,你爸爸要被拘留几天。”
“哪个医院?她怎么样?”m.xqikuaiwx.cOm
民警明白了:“是陈慧芳的儿子是吗?在市一院,有我们女警陪同,一会儿还会回来,你在这先等着吧,别担心。”
何燕拉拉宋秋暖,低声说:“你认识啊?”
宋秋暖看看孩子,当着警察解释:“在药店遇见过,他给家里人买止血药,见到过好几回,我就多嘴问了一声,才知道他妈妈被爸爸打了。没想到今天……就是轩轩的妈妈。”
何燕立刻就了然了,这个孩子也是去买药的。心中顿时对陈慧芳升起同情,这到底是被打了多少次?药店的止血药都需要几次三番地买。
警察明白了,点点头:“还真是巧了。”说着牵住孩子的手,“走,跟叔叔去里头坐,一会儿你妈妈就回来了啊。”
宋秋暖对着轩轩挥挥手:“轩轩再见,遇到困难就找警察叔叔,想来找我也行,我一直都在。”
轩轩挂着眼泪,一边抽泣一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警察走了。
宋秋暖和何燕一起往外走,何燕问她:“你一直这么热心吗?不怕好心没好报?”
宋秋暖说:“因为我有能力呀,小时候听到的都是好人好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见义勇为成了傻事,好人似乎并不会总有好报,大家就算当街遇到类似今天这样的事,都只敢旁观,真较真说,这没什么错,毕竟人人都怕引火上身,自己被牵连了,疼的痛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家人。但我不一样,我有这个能力做一做好事,为什么不做呢?为了自保不仗义出手没错,但不是从此就说,仗义出手就是冲动,就是犯傻,就是圣母,就是错的。”
何燕挽紧了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秋暖,你好像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超人。”
作者有话要说:①主要内容引自化用百度百科“创伤应激综合征”
没达到万字,太晚了,就先发这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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