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霎时清醒过来,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一时间,竟然不敢靠近了。
阿爹并不喜他与赫连辞走得太近,此番入宫,怕是也不想见他吧?
殷雪辰对谁,都敢说一句问心无愧,唯独在阿爹面前,抬不起头。
“阿爹……”他小声唤,“你……”
“愣着做什么?!”殷旭早在看见殷雪辰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恨不能将儿子拉到面前,好好看脸颊上的红痕。
但荣国公拉不下脸,硬是凶巴巴地吼:“难不成,你要让阿爹三拜九叩,才肯从摄政王的寝殿里出来吗?!”
殷雪辰浑身一凛,疾步走过去,跪在殷旭面前:“阿爹。”
“跪什么?”殷旭却急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再也绷不住,焦急地问,“脸还疼吗?”
殷雪辰面颊微红:“早就不疼了。”
“……阿爹,我受过的伤,哪个不比这一巴掌疼?”
殷旭苍白了脸,自责不已:“但这是阿爹亲手打的啊……你长这么大,阿爹从没打过你。”
殷雪辰听得心一颤,眼眶微红:“阿爹……”
他们这对父子还从未如此交过心,话说开后,都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倒是把站在殿前的赫连辞急得不行。
梁公公小声劝着:“殿下,世子爷和侯爷肯定有话要说,您现在去,不妥。”
“万一殷旭再打人呢?”赫连辞冷冷地质问。
梁公公噎住。
他只是一个内侍监,就算荣国公打人,又能如何呢?
总不能……总不能拦着啊!
可不拦,就要忍受赫连辞的质问。
梁公公真真是左右为难。
然而,不等梁公公纠结完,身旁的摄政王就动了。
他面沉似水,当着殷旭的面,将殷雪辰用力地拽进了怀里。
殷旭一双虎目瞪得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成何体统!”
说着,也伸手去抓殷雪辰的手腕:“我儿,快到阿爹这里来!”
一个赫连辞就够殷雪辰头疼的了,如今,又多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发脾气的阿爹,他乏力,愣是发了会儿呆,任由自己被扯来扯去了几回,然后彻底爆发:“蛮子,你给我松手!”
赫连辞没想到殷雪辰会对自己发火,微微僵住,扣在他手腕上的五指更是固执地收紧,无论他怎么蹙眉,都不肯松开。
目睹一切的殷旭,额角青筋直跳,要不是长刀已经在入宫时交给了随侍的内侍监,现在怕不是会直接抽出刀,对着赫连辞的手砍过去就算没有刀,他的目光也差不多能将赫连辞的手指连着掌心砍下来了。
“松手。”殷雪辰也怕阿爹气得失去理智,耐着性子同赫连辞讲道理,“你这么抓着我,做什么?”
赫连辞僵硬地扭过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哭了。”
殷雪辰来不及细想赫连辞话里的意思,第一反应,是气得跳脚:“我没有!”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急得耳朵都红了,“蛮子,你别胡说八道!”
赫连辞憋闷地抿起唇,不敢再多言。
只是,安静了一个摄政王,旁边还有一个得意扬扬的亲爹。
荣国公满心郁气在看见赫连辞吃瘪后,荡然无存,只想仰天大笑:“儿啊,这皇城有什么好的?今日就跟爹回府收拾行李,待明日,咱们父子俩一起回北境!”
殷旭话未说完,殷雪辰的手腕上就传来了阵阵顿痛。
那是赫连辞无意识地收紧手指,恨不能将五指勒进他的皮肉,融入骨血。
殷雪辰不禁叹了口气:“阿爹,我还不能……不,我还不想出宫。”
笑容登时僵在殷旭的脸上:“你说什么?!”
“阿爹,如今鞑子内乱,北境安定,我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他说到这里,见阿爹满脸不赞同,忍不住加了一句,“阿爹也是这么想的吧?如若不然,您说什么,也不会直接从北城赶回盛京城。”
殷旭被戳中心事,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殷雪辰又道:“蛮……摄政王殿下身上还有旧疾,现在出宫,我不放心。”
他甚少扯谎,还是当着阿爹的面扯谎,不仅面红耳赤,还不停地安慰自己:他说得话,并不全然是假的。
赫连辞的确有头疼的旧疾。
只是,这几日,不知是病好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像是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你……你你你,你就是舍不得他,对不对?”殷旭却也不是好糊弄的,指着赫连辞,七窍生烟,“执迷不悟……你是要气死阿爹啊!”
“阿爹。”殷雪辰闻言,面上的血色褪去了大半,“这样的话,您不要说。”
殷旭当然不可能因为殷雪辰的一句话就闭上嘴,但见他神情里透出丝丝缕缕压抑不住的痛苦,心就软了,话到嘴边,全变成了沉沉的喘息。
他膝下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不就是……不就是看上了摄政王吗?
殷旭苦中作乐地想:反正吃亏的不是他的宝贝儿子!
“罢了。”殷旭的心里其实已经将勉强地接受了殷雪辰的选择,只是要面子,非要负气转身,撂下一句“那你就别回荣国公府了”,再头也不回地向宫外走去。
殷雪辰目送阿爹远去,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继而颓然地按了按眉心。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吧?
他有些迷茫地叹着气,被赫连辞牵回寝殿,依旧没有回过神。
还是梁公公端来茶水,轻声道了句“殿下,可是要用午膳”,他才反应过来,一把反扣住赫连辞的手腕:“蛮子,你才哭了呢!”
赫连辞一愣,没想到殷雪辰这么在意哭不哭的事,低头冷静道:“嗯,没哭。”
顺着殷雪辰的话说,总是没错的。
赫连辞的话的确没说错,只是那过于没有波澜的回答落在殷雪辰的耳朵里,就不是那回事了。
他心虚,加上羞恼,当着梁公公的面,恶狠狠地在摄政王的颈窝里留下了几道红彤彤的指甲印。
梁公公眼皮直跳。
赫连辞却不以为意,还伸手在颈侧摸了摸。
“以后再说我哭……”殷雪辰满意地盯着赫连辞的脖子,自言自语,“我就让你哭出来。”
赫连辞闻言,神情怪异地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殷雪辰当赫连辞不信,挑衅地挑眉。
赫连辞当即垂下眼帘,将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究竟谁哭……入夜就知道了。
殷雪辰见了阿爹一面,放下了心里的重担,用午膳的时候虽然和赫连辞吵吵闹闹了几句,但心情总归是好的。
他用完膳,去陪小皇帝玩闹了一下午,又赶在宫中落灯前,回到了寝殿中。
此时,赫连辞已经批阅好了奏疏,正穿着寝衣站在屏风前,等着殷雪辰一起沐浴。奇快妏敩
“蛮子,再过一些时日,就要到乞巧节了。”殷雪辰回来得急,出了一身薄汗,满心惦记着沐浴,就没调侃赫连辞等他的行为,而是回想起回来时,路过御花园,看见的宫女放的河灯。
“……有不少宫女在宫中放灯呢。”
替殷雪辰拿着外袍的梁公公闻言,忍不住插话:“是了,每到七月里啊,宫女就耐不住要去御花园里放河灯。那些灯会顺着护城河,一路飘到宫外去呢。”
“我以前听裴兄说过,盛京城的乞巧节有灯会。”殷雪辰歪着脑袋回忆,“还说,连着几天,那些灯都亮着,把盛京城照得像是天亮了一样。”
常年在北境的小世子满面憧憬。
梁公公被他逗乐了:“倒也没有世子爷说得那么夸张,但是乞巧节的灯会的确好看,连老奴几年前,也曾出宫去看过一回呢。”
“这么好看啊?”殷雪辰闻言,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抓住赫连辞的手,“蛮子,我要看。”
刚脱完衣服的赫连辞迟缓地反应过来:“你要我陪你出宫?”
“不然呢?”他滑进水池,兴致勃勃地盘算起来,“看灯会,一夜就够。”
赫连辞跟着殷雪辰迈入水池:“你想,我便陪你去。”
“说好了。”他撩起水,往赫连辞的胸前泼去,“你要是食言,我可不会原谅你。”
殷雪辰笑眯眯地靠过去,将赫连辞反压在水池边。
他借着姿势的优势,掐着摄政王的下巴,大咧咧地亲了上去。
双唇相贴,情欲随着水汽氤氲开来。
梁公公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偏殿中只有清脆的水声与他们压抑不住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殷雪辰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很久。
他在被赫连辞亲得眼前发黑,且连腰都被掐住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姿势……并没有那么重要。
“蛮子,你……你给我……”殷雪辰狼狈地扶着赫连辞的肩膀,发梢噼里啪啦地滴落下一串水珠。
赫连辞依言抬眸。
他明明什么都是按照殷雪辰所说去做的,眼里燃着的火却让殷雪辰明白,自己被一头伪装得“乖顺”的饿狼盯住了。
“不……不要。”小世子总算明白,再不反抗,怕是真要被吃干抹净了,连忙挣扎起来,“蛮子,你给我撒手!”
赫连辞眼里火光更胜,松手的同时,趁他不备,竟然屈膝狠狠一顶。
“唔……”
陌生的无力弥漫开来,殷雪辰手软脚软地跌回了赫连辞的怀抱。
骄傲的小世子最终还是被摄政王逼出了泪。
只是,浅尝辄止已经满足不了赫连辞了,他含着殷雪辰的耳垂,哑着嗓子问:“可以吗?”
殷雪辰浑浑噩噩地想,可以什么?
“可以吗?”灼热的呼吸搅散了他的思绪。
殷雪辰颤颤巍巍地张了张嘴。
“可以吗?”赫连辞松口,将额头抵在他的颈窝里,双臂收紧,痴痴缠缠地问了一遍又一遍,“可以吗?”
殷雪辰心里陡然软了一块。
罢了。
管他什么呢。
再不答应,这蛮子又不知道要闹多久。
“嗯。”殷雪辰的五指滑进了赫连辞湿漉漉的长发,纵容地放松了身体,“随你吧。”
赫连辞身上的气势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霎时变了。
“殷、雪、辰。”摄政王睁着双满是血丝的眸子,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真真是爱之深恨之切,字字都嚼碎了,混着血与泪往肚子里咽。
这般并非情意缠绵的呼唤激发了殷雪辰骨子里的血性,让他愈发不舍得松开赫连辞的头发。
“怎生这么……”殷雪辰恍恍惚惚地笑起来,猛地收紧五指,逼着赫连辞仰起头,将吻印了过去。
怎生这么着急?
他喜欢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赫连辞:我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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