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殷雪辰一靠近就不正常的摄政王居然移开了视线,甚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明日春猎,你可要上场?”
“自然。”殷雪辰说完,又揪着赫连辞的衣领,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看见我就头疼?”
且不说,他们之间相处时日尚短,哪里会一见面就头疼?就算真的相识许久,他也从未听说过,世间有看见人就会头疼的毛病。
若不是太医们围着赫连辞诊断了半晌,殷雪辰甚至怀疑,这人的头疼,又是装的。
“不单单是看见你。”赫连辞沉默片刻,面上的情绪渐渐淡了,最后归于平静。
殷雪辰挑眉。
他以为赫连辞说,不仅看见他会头疼,看见某些特定的人,也会头疼。
赫连辞想的却是不单单“看见”会头疼。
他想他,便会头疼。
因为他还不是自己的,因为他心里还有别人,因为……
太多太多原因折磨着赫连辞,让他的头疼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
“蛮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赫连辞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殷雪辰愣了愣,心里问题太多,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赫连辞也就将他搁在自己领口的手拂去,转身指着凌乱的床榻:“歇息吧。”
殷雪辰登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再不去纠结赫连辞话里话外的意思,而是气势汹汹地蹦起来,恶狠狠地推开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殿。
垂着头的梁公公这才起身,轻声叹息:“殿下,您何不让世子多待一会儿呢?”
内侍监只知道殷雪辰在时,赫连辞的心情会好,却不知,赫连辞的头痛也因殷雪辰而起。
“他不乐意的事,逼久了,也没有意义。”眉头紧锁的摄政王重新躺在榻上,修长的手指拂过殷雪辰曾经盖过的那片锦被,无声地叹了口气,“再吹熄几根蜡烛,让外面那些暗卫都回去歇着吧。”
“是。”梁公公弓着腰,将榻前的蜡烛逐一吹熄,离开寝殿前,犹豫半晌,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反手静悄悄地合上了寝殿的门。
沉重的宫门拦住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整座寝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梁公公拎起了寝殿前的灯笼,自言自语似的开了口:“各位回去歇着吧。”
暗夜里无端刮起几阵微风。
梁公公抿了抿唇,知道那是埋伏在各处的暗卫离去时留下的唯一痕迹。
第二日,风和日丽。
小皇帝早早起身,紧张地抱着弓箭,等不及去猎场,就派人将殷雪辰喊到了自己身前。
“朕甚是担忧。”李知知畏畏缩缩地站在殷雪辰身前,嗫嚅道,“朕若是射不中兔子,大周……大周……”
“陛下无需担心。”殷雪辰摇头,“这些时日,殿下勤于练习,骑射功夫已经大有进步……再者,大周的风调雨顺,该由您,而不是一只兔子决定。”
他说到此处,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那只兔子的腿……”
小皇帝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光。
“陛下,时辰不早了。”殷雪辰见李知知恢复了精神,立刻示意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上前替他更衣。
李知知沉浸在自己被夸奖的喜悦里,一边抬手让侍从们帮自己更衣,一边嘀咕:“殷侍卫,你面色不好,可是没休息好?”
殷雪辰回过神,摸了摸面颊,咬牙道:“臣……择床。”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
殷雪辰只是辗转反侧,想不明白赫连辞为何会头疼,一晚上没休息好罢了。
“朕也择床。”李知知没听出殷雪辰语气里的憋闷,兴冲冲地附和,“哪里的床榻都没有宫里舒服……唉,真想回盛京。”
盛京城里什么都有。
在盛京城里,他也不用射兔子。
念及此,李知知又有些不高兴。
但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荣国公府世子,将到嘴的抱怨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何,看见殷雪辰,李知知的心就安定了不少,如同看见他那个令世人畏惧的皇叔。
李知知心知赫连辞是异姓王,严格来说,与大周的江山毫无干系,与大周的皇族更是毫无瓜葛,可他依赖着赫连辞,比幼时依赖母妃更甚。
“陛下,时辰到了。”内侍监的声音将小皇帝从沉思中唤醒。
他理了理明黄色的衣袖,再次回到殷雪辰身边:“朕……不怕。”
“朕今日一定能射到兔子!”
此言一出,阖宫众人都笑了。
李知知又道:“殷侍卫,今日围猎,朕想看你拔得头筹。”
殷雪辰勾起唇角:“臣定不辱命。”
拔得头筹对于殷雪辰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他跟随小皇帝来到猎场,看着钦天监祭完天地,又看小皇帝紧张地射中一瘸一拐的兔子,微微悬起的心缓慢地落了下来。
虽然一只兔子无法决定大周的未来,但是能射中,至少是个心理安慰。
李知知更是高兴得眉飞色舞,趴在马背上蹬腿。
若不是几个内侍监及时低咳,他怕是会兴奋得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
“陛下,臣去了。”殷雪辰在这时,骑着二月向李知知请辞。
按照规矩,大梁的帝王射中第一只猎物以后,各家的世子就可以纵马入猎场捕猎。
他们每人会带一个专门记录捕获猎物数量的内侍监。
这些内侍监将猎物身上的箭矢收集起来,再由炽翎卫将猎物逐一运送到别院内。夜幕降临时,就是捕猎结束的时刻,到时候,会有专人核对箭矢数量,最后确定哪家的公子捕获的猎物最多。
“你怎么还在这儿?”李知知循声回头,见殷雪辰居然还未入猎场,大惊失色,“朕方才瞧见薛太傅的儿子进林子里去了!”
殷雪辰心知小皇帝说的是薛林,忍笑颔首:“臣这就去了。”
“快啊!”小皇帝不满地催促,“朕盼着你赢呢!”
不是殷雪辰心大,而是在他眼里,满盛京城的纨绔子弟都不值得他费心。
殷雪辰骑着二月踱进树林,跟在他身后的是梁公公。
梁公公本欲催催悠哉悠哉的小世子,却没想到,仅仅是半柱香的功夫,他就连殷雪辰射出的箭都来不及寻了。
梁公公累得满头大汗,费力地将染血的长箭从一头鹿的身上拔出:“世子爷,您……您慢点啊。”
他虚弱的呼唤没能唤回殷雪辰。
玩兴正浓的世子在风里捕捉到一丝猛兽的怒吼。
是熊。
“你且搬着。”他夹紧双腿,胯下二月会意,高高扬起前蹄,带着他向森林深处冲去。
梁公公欲哭无泪。
“无事,箭上有荣国公府的印记。”搬运猎物的炽翎卫抽空安慰他,“咱们分辨得出来哪些猎物是世子猎的。”
“我担心的是猎物吗?”梁公公闻言,懊恼地摆手,“我是担心世子出事儿啊!”
炽翎卫不解:“梁公公何出此言?世子是战将,北境的鞑子都杀得,哪里会被猎场中的猎物所伤?”
梁公公苦着脸摇头。
这些炽翎卫哪里懂得他的苦楚?
要知道,世子就算少了一根头发丝,摄政王殿下都是要发怒的!
殷雪辰不知梁公公的忧心,已经随着猛兽的咆哮,径直来到了树林的中央。
风中满是野兽的腥臭气息。
原本几步就可以寻到一只的野兔或是狐狸全不见了踪影,幢幢树影中,隐约露出一道一人多高的可怖身影。
“嘶”殷雪辰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皇家猎场中居然有熊。
他深感意外。
李知知尚未登基时,他也曾随父亲来猎场中过,那时候,最危险的猎物也不过是被豢养的狼罢了。m.xqikuaiwx.cOm
狼在常年待在北境的小世子眼里,不是什么稀罕的猎物。
甚至于,他都没有兴趣出手。
但熊不同。
北境也没有熊。
殷雪辰的呼吸逐渐粗重,血液也开始沸腾。
他藏在骨子里的嗜血性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微风拂过,殷雪辰丢了长弓,悄无声息地握紧了背上的长枪。
在盛京城太久,他的银枪也盼着饮血了。
而这丝拂过殷雪辰面颊的微风,将他的气息送到了熊的鼻翼间。
生人的气息袭来,棕熊双目赤红,骤然暴起,发出一阵地震山摇般的咆哮。
远处的梁公公吓了一跳,茫然抬头:“什么……什么声音?”
他身旁的炽翎卫们眉头紧锁:“似乎是熊。”
“熊……熊?!”梁公公在宫中久了,自然对孤山猎场了解颇深。
先帝虽残暴嗜血,但也只将猛禽关押在宫中斗兽场,孤山猎场中最凶残的,就是几头成日里养尊处优的狼罢了。
因为每回春猎,皇帝都得先射中一只猎物。
先帝好面子,以防自己在朝臣们面前出丑,自然不可能将太过凶残的猎物放在猎场中。
“不该有熊啊。”梁公公颤颤巍巍地爬上马背,自言自语,“坏了……坏了,世子……世子啊!”
他口中的世子已然与棕熊战作一团。
闪电般的银枪带起片片血花,将棕熊一身皮毛染成了血色。
“吼”源源不绝地涌出鲜血的伤口将熊彻底激怒。
它抬起锋利的爪子,狠狠地向马背上的人扇去。
殷雪辰当机立断,翻身下马,对二月戾呵:“走!”
二月不依,躲过棕熊的攻击后,徘徊在树林里,长鸣不已。
棕熊却知道,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的罪魁祸首是谁,看也不看战马,咆哮着扑向殷雪辰。
殷雪辰狼狈地就地一滚,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猎场中的猛兽。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眼底窜起两团明艳的火苗。
一头熊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殷雪辰握枪的五指猛地收紧,挽了个枪花,热滚滚的血就从棕熊的胸前涌出,溅了他一脸。
可惜棕熊皮糙肉厚,仅受了皮外伤。
就在殷雪辰与熊缠斗时,梁公公抱着马脖子,哭天抢地地冲到了猎场外的赫连辞面前:“殿下……殿下,不好了,猎场中有……有熊啊!”
一直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的赫连辞霍然抬眼:“殷雪辰呢?”
“世子……世子去找熊了!”
作者有话要说:赫连辞:………………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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