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没人，她们的声音飘飘荡荡，像两只行走的鬼魅。
沈续坐在教室里，不认真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了一眼腕子上的运动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起身，把书包提在肩膀上，缓步上楼。
音乐教室很好找，因为顶楼就那一间镜子大屋。
大门没关，正对楼道，隐约能看见里面亮着小灯。
沈续走进去，虽然已经猜到苏静水在里面，却怎么都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这样一方景象——
幽暗的灯，照在镜子里，如梦如幻。
苏静水的身影也在镜中，剥去练功服的苏静水，一片美背，白皙滑腻，像落日中的雪山，只染霞光，不染尘埃。
像一块圣洁处女地。
再往下看，从肩到腰，曲线急收，山峦轮廓，曼妙尽现。
沈续想做个君子的，扬声，提醒，一切尴尬就可以终止，但他突然喉咙干痒，需要润泽。
喉结轻轻滑动两下，再想提醒，为时已晚。
雪背上方，一对蝴蝶骨，随着动作，上下轻动，下一秒，苏静水已经把练功服，全部褪了下来。
弹弹软软的衣袖，就挂在她腰间，苏静水俯身在书包里翻内衣。
她虽然是背对门口，可她前面有镜子一面，照得一切清清楚楚。
雪白的一对，因为俯身的缘故，正轻轻摆动，不胜娇弱。
从饱满，到丰盈，点缀小小两颗，战战兢兢小樱桃，嫣红可爱。
她们像不知人事地少女，无辜望向门口，一起一俯，风情有多要人命，只有沈续知道。
他向她靠近，才发现，每一步都是天人交战。
他怕被发现。又想被主人发现。
心中一字一句，念着她的名字，直到走到她身后。
真的叫出声来——
“苏静水。”
神使鬼差的，就像受到蛊惑，沈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鬼魅的声音。
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
苏静水急速用手中衣物，遮住前襟，返身怒目而视。
沈续就站在那，与她隔着一臂的安全距离，可空气里的每一颗尘埃都带着躁意。
叫人心跳，叫人灼烧。
“你怎么不敲门？！”
“换衣服为什么不锁门？”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说出口，连语气，都有点相似——不悦带着质问。
他都看到了，有什么资格责备她不锁门？！
这个流氓！
苏静水被气到极致，牙缝里露出字句：“还不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沈续后退一大步，转过去，面朝门外。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老鼠走遍耳蜗，吵得人耳朵痒痒。
沈续失笑，对着微凉空气说。
“下次，把门关好，不然真的遇见什么人，就不会像我一样好心，还提醒你——”
“你还好心？！要提醒，站门口时就该提醒了，走那么近，不就是想看得更清楚吗！”
苏静水已经换回校服，同时用长款羽绒服，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她背着书包，双手不自觉抱胸，气鼓鼓往外走。
沈续跟着：“我不需要走近，已经看得很清楚。”
脸皮赛城墙。
苏静水不回头，也不理他，匆匆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校门口，往右是大门，往左是停车场。
苏静水一向搭公交车上下学，而且沈续开车，下一秒他们本该分道扬镳的。
沈续却多跨了两步，把准备逃跑的小兔子，给截了下来。
“那天不高兴，是因为在舞蹈队受了气。”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刚刚听见了苏韵和冯爽的对话，沈续一下就把所有串了起来。
他看得出来，平时不言不语的这个丫头，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
被人群嘲，表面上能忍，背着人不知道要哭多少回。
苏静水别扭着不说话，但也无法否认。
沈续望着她，像是在看孩子，既温柔，又不怎么把她的烦恼当回事。
“就这？至于哭着找妈妈？”
“也不怕惊动了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
沈续强制把苏静水塞进车里，开车带着她满城晃悠，就为了选个吃饭的餐厅。
“跳舞本来就费体力，你还要被同学嘲笑，吃饭吧，吃完心情好一点。”
苏静水声音小小的：“我今天跳得挺好的，没被人嘲笑。”
“吃什么，中餐西餐日料，我请你。”
“麦当劳。”
是谁死活不承认心情不好？！
一个麻辣鸡腿汉堡，一份大薯条，四块炸鸡，两个冰激凌，全部被苏静水给消灭干净。
沈续也不过才吃了一个普通套餐而已。
他勾着唇角，看着苏静水全程苦吃，能做的，就只是在一旁递递纸巾和饮料什么的。
从餐厅出来，沈续开车载着苏静水，继续漫无目的地兜圈子。
车窗开了一道缝，苏静水趴在窗边，望着满街霓虹，任由冷风迷眼。
“我本来不想参加舞蹈队，可既然被选中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努力做好，不然，浪费那么多时间排练，最后却上不了场，那我得多糟糕啊。”
“你说是不是。”
沈续没说话，只是把暖气又开大了点。
“小时候，我还挺喜欢跳舞的，不过后来有一回，我妈看见我跳，发了好一顿脾气，舞蹈课就被停了……”
“妈妈不漂亮，她最不喜欢以色事人那套。”
沈续：“你妈妈……在你多大去世的？”
苏静水歪头想了一下：“7岁。”
“肺癌？”
“嗯。”
两家知根知底，像父母生死，这种大事，沈续早就从老爷子那里听说了，可同样的话，再从苏静水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不一样，有点……悲凉。
“我妈临死的时候，挺痛苦的，一下一下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活活被憋死。”
“那个时候，你害怕吗？”他问。
苏静水眉心慢慢舒展，连同浅浅的情绪，弥散在眼角眉梢。m.xqikuaiwx.cOm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就是最后，她叫所有人都出去，病床前，就留下我一个，她说了一些话。”
苏静水停顿，终于转头看向沈续。
沈续向右打方向盘，把车子停在一个健身公园的门口。
他摇下车窗，把自己的大衣，披在苏静水身上。
苏静水拥着带体温的衣服，回忆十年前，那个下午。
病房里，到处都孟知宁是冷冰冰的，连盛夏的阳光都褪了温度。
孟知宁枯槁的手，被幼小的苏静水，死死抓在手里。
“妈妈……”
“静水，妈妈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未来的路你要自己走……勇敢走下去……”
“你想自由……就走你自己的路。”
“如果想活得轻松一点……就走妈妈为你铺好的路。”
苏静水枕在臂弯，回头看沈续。
“你，就是妈妈给我铺的路，对吗？”
苏静水是一只聪明的狐狸，稍有蛛丝马迹就找出破绽。
而且，他们露给她的破绽，已经太多了。
沈老爷子说：这段姻缘，主动权在你。
沈续说：你没有妈妈，还有我。
当年她小，不理解后路铺在哪里。
现在，如果还看不明白，她也配做神算子孟知宁的女儿？
苏静水已经猜到了。
沈续也不隐瞒，他轻轻地点头。
“沈家欠你妈妈一个人情，所以我就被长辈拿来抵债了。”
再正经的话，被沈续这么一说，就有点不正经味道。
苏静水笑，故作了然：“哦……一边说不喜欢我，一边对我好，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沈少爷在还债啊。”
沈续眉眼轻弯。
刚刚沉重的气氛，悄悄散去。
苏静水想下车走走，大衣递过去还他。
沈续接过外套，下车陪着。
夜寒，人少，健身公园里，只有路灯稀稀拉拉的亮着，沿着河边栏杆，一路蜿蜒。
苏静水双手插兜走在前，沈续跟在后，真的像个尽职的保镖。
走了一会，苏静水站定，回身：“沈续，我觉得，除去指腹为婚，这件事有点扯之外，你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
“如果你少耍两回流氓，就更好了。”
她明眸里藏着小星星，和天空有一拼。
沈续：“朋友？”
“是啊，朋友。”
沈续没说话，点了跟烟，抽两口，烟气拢住一张俊脸。
朔风一吹，他身上的烟味，夹杂着空气里的草木香，把苏静水包围在其中。
她雪白的小脸，歪头笑着：“好香，抽烟什么味？”
沈续挑眉：“你想尝尝？”
苏静水点点头，看着他，站直身体。
猩红闪在指尖。
沈续看了一眼手中的烟，又抽了一口，苏静水以为他要把剩下的半截给自己，伸出手准备去接。
不想——
沈续却捏住她的下巴，俯首亲了下来。
狡猾的舌头，把一口烟渡进来，苏静水被喂了个冷不防。
烟比想象中呛，也比想象中苦，她想咳嗽，伸手推沈续，他却不依，夹着烟的手，在苏静水背后一搂，将人结结实实搂进怀里。
……
寒风有点刺骨，黑夜里，天地褪去颜色。
苏静水只能感受得到她口中唯一的温暖。
那是沈续温热的唇|舌，远交近攻，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凶猛深吻让人呼吸|急|促起来。
沈续的气息，连带着他的人，太强悍，横在腰后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禁锢着她，容不得她半点退缩。
苏静水从最初片刻的怔愣过后，终于被沈续带着，神思混乱，开启了这一轮交锋。
唇与齿，一对至刚至柔的好伙伴。
你吮，我咬，你吸，我啃。
月色汹涌，情愫迷茫。
……
深长热烈的拥吻结束时，空气的温度重新回归。
苏静水唇瓣微张，喘息着，推开他的胸膛，大退一步，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沈续。
他的眸色和夜一样深沉。
苏静水平复气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舔唇，又怕回忆起残存的触感。
只有怒目而视。
可那双唇，自然暴露，嫣红丰润，带着润泽。
都是他干的好事。
沈续忽地一笑，拇指抚过自己嘴角：“下次想抽烟，还可以找我。尼古丁有多爽，我赠你一百倍，包教包会。”
大掌扣腕，嘴把嘴的教，认真负责好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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