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像没骨头似的躺在软榻上,舒舒服服的感慨道,“还是皇兄这儿最舒坦。”
茶水糕点应有尽有,冬日有炭夏日有冰,若非沈沛不喜人服侍,指不定还得多个伺候的宫人。
沈靖抬起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悦悦呢?”
“母后宫里。”沈沛顺手打了个哈欠,最近几日他忙着给孩子取名,秦王府的藏书都快要被翻烂了,也没找出一个满意的名字来。
反而把自己整的挺累,白日里困倦,晚上睡不好的。
今儿个秋闱放榜,若冉和若晨去看榜了,沈沛没跟着一块儿去凑热闹,带着悦悦进了宫,把孩子往皇后宫里一放,就跑来找沈靖了。
皇后的态度那么明显,自然不会对悦悦做什么,孩子和亲祖母待在一块儿,沈沛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与其杵在兰玥宫被母后嫌弃,倒不如趁此机会过来找皇兄商议事情。
“皇兄,臣弟听闻礼部众官员,最近很是轻松啊。”沈沛随意的找了一个话头闲聊,沈靖却没有接话。
“你最近不是在着人调查礼部尚书?他们闲不闲你不知道?”沈靖反问道,也不知沈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起跟随父皇多年的礼部尚书,着实有点儿不忍心,“楚舟一直战战兢兢的办差,身为礼部尚书更是知礼守礼,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礼部尚书楚舟,也不结党营私,也不惹是生非,多年来晋升的也算稳当,他也着人调查过,未曾发现不妥。
“他记性不大好。”沈沛皱起眉头,楚舟的确知礼守礼,也许是年纪太了的关系,脑瓜子不怎么灵光,但是不要紧,沈沛会想办法提醒他的。
沈靖无奈摇头,刚想再说两句,外头就有个侍卫急匆匆跑过来跪下,“太子殿下,陛下急召您去御书房商议大事,南燕叛乱了。”
沈靖微微颔首,挥退了侍卫,整了整衣衫就要去御书房,临出门的时候也没放过沈沛,一起给喊上了。
南燕是大齐的附属国,地方不大,野心却很大,十年前就叛乱过,当时集结了许多蛊师和咒术师,并且还和西域诸国勾结,各种五花八门的奇门异术统统都用上。
配合着南燕特殊的地形,一路向东进攻,还真让他们咬下一块肉来,南燕军队势如破竹,打的大齐军队节节败退,倒不是因为技不如人,实在是因为南燕军中咒术师和蛊师太过诡异。
稍有不慎便中了蛊惑,毫无破解之法。
危急关头,赵惠将军临危受命,赶赴南燕战场,终结了南燕疯狂扩张的脚步,彻底打乱了南燕咒术师的布局。
最终南燕数十位咒术师以血为祭,诅咒赵惠将军活着的时候孤独终老断子绝孙,不得善终。死后永世不得安宁,不入轮回,企图逼迫赵惠将军退兵。
可赵惠将军根本没将那些咒术师放在眼里,毅然决然领兵攻击,他和他手下的将士们,纷纷将生死置之度外,以绝对碾压的姿态,灭了南燕的咒术师,打的南燕俯首称臣。
此后十年,赵惠这个名字,成了南燕的噩梦。
南人信奉蛊师,咒术师,可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咒术师和蛊师却被赵惠将军踩在脚底。那宛如天神一般的身影,是所有南燕士兵心中的阴影。
即便回京之后,赵惠将军就因为咒术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可他的名字,却依旧威慑了南燕整整十年。
赵惠将军身故的消息一直都是个秘密,他一生无妻无子,当真应验了那句不得善终,他临终之前更是求苍玄帝不要替他举办葬礼,若是让南燕知道他是死于咒术,只怕那些歪魔邪道会死灰复燃。
丧事秘而不宣,无人知晓。
南燕递交降书,对大齐俯首称臣,一向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纳税朝贡,如今怎么会忽然叛乱?
御书房里,聚集了一群武官。
其中自然也包括苏穆和尹涵月,不过他们二人不是被苍玄帝找来的,而是一早就出现,本意是来辞行的。
二人是西北军的元帅和将领,虽说北狄如今被打的元气大伤,但他们久不在边关也不是个事儿。
本想着等若晨秋闱名次出来后,便动身前往北漠。
却听到了南燕叛乱的消息,更让夫妻二人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南燕一个弹丸小国都如此的野心勃勃,更别提和大齐对峙许久的北狄,如今被打的丢盔卸甲,也不过是暂时隐藏野心罢了。
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对另一个国家俯首称臣。
也没有一个君主,愿意对另一个君主,行跪拜之礼。
沈靖和沈沛出现在御书房的时候,武将们半点不觉得疑惑,太子殿下是储君,此等家国大事,自然是要参与的,秦王殿下是西北军的将领,战功赫赫,此前更是收复了北漠十三城和南海海域。
文官如何想的不清楚,至少在武官心目当中,沈沛是相当的有威望。
如今见到沈沛,武官们一个个发自内心敬仰,在给沈靖行过礼后,便朝着沈沛行礼。
沈沛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苍玄帝看着面前的战报,拧起了眉,看着御书房的众大臣,开门见山问道,“可都知道是何事了?”
众人点头。
苍玄帝便把战报递给太子,沈沛坐在沈靖的身旁,凑过去同皇兄同看一份战报,越看越觉得疑惑,“南燕这皇太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怎么这皇太子看起来脑子不太好?”
“那是南燕的新国君。”沈靖略显无奈的开口,“三月前刚刚继位的。”
南燕国君薨逝,皇太子继位,如今不过短短三月,这皇位估摸着都还没坐稳,就要对大齐用兵,要不是没有脑子,就是急着送死。
“这般孝顺,难不成是想早些跟到地底下去服侍他爹?”沈沛摸了摸下巴,疑惑开口道。
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任何理由来形容南燕新国君的脑子。
御书房众武将原本凝重的心情不知为何都有些绷不住了,秦王殿下这真是……
“好了小九,莫要开玩笑。”苍玄帝无奈的制止了沈沛,若南燕只是对大齐用兵也就罢了,如今却还有更加棘手的一件事情,这才是苍玄帝最头疼的事,“朕收到密报,南燕的新国君,已经知道赵惠将军身故,更是知道了赵惠将军的死因。”
如今南燕上至国君,下至士兵,纷纷开始狂欢,只觉得自己的信仰并未崩塌。
那威慑了他们十年的男人,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他们伟大咒术师的咒术之下。
“所以?南燕如今是打算如法炮制?重新集结一群咒术师和蛊师,再搞一堆歪魔邪道的东西出来重新对大齐用兵?”沈靖有些疑惑的问道。
只觉得沈沛说的话不无道理,这可不就是上赶着去地底下当孝子——找死吗?
十年前赵惠将军可以不畏生死,难不成十年后,就没有另一个赵惠将军了吗?
话虽如此,可沈靖也知道,的确是有点麻烦。
毕竟赵惠将军当初死的着实凄惨,他自知时日无多,留下遗言给苍玄帝后,便回家等死,毫无征兆的死在一个清晨,并且死的极其不体面,症状宛如马上风。
若非知道赵惠将军并未娶妻,并不眠花宿柳,要不是父皇早就有所准备,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只怕这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只怕赵惠将军这一世英名就要被毁的干干净净的。
武将们多多少少都略有耳闻,心中虽然佩服赵惠将军大义,可对于这般死状,依旧是心有忌惮。
况且武将大多各司其职,能统领三军的少之又少,沈靖原本培养了柳明,可此前侯海宏为国捐躯,柳明如今带领着西南军守卫南海。抽调去南燕的战场?显然不合适,柳明擅长海战。
咒术和蛊术一个摧残心里,一个摧残生理。
去南燕战场的,必须是心智极其坚定的武将才行。所以人选非常的麻烦,有能力的心智也许不坚,心志坚定的能力稍显不足。苏穆和尹涵月倒是合适,可倘若他们俩不在北漠。
北狄伺机而动,那就得不偿失。
如今南燕叛乱,苏穆和尹涵月,势必要回北漠镇守,以防北狄浑水摸鱼。
至于为什么不是沈沛?
因为秦王殿下压根就不是正统武将,他连正经八百的军衔都没有,只因为他的封地在北边,这些年才会在北漠的战场上频繁活动,西北军崇尚武力,所以压根没觉得沈沛领导他们有什么不对,毕竟都是被他打服的。
况且,苍玄帝和太子也是有私心的,赵惠将军是怎么死的他们心知肚明,如今南燕国君效仿其父,重新召集咒术师,若是有个万一……
沈沛若是为国捐躯光荣牺牲,他们无话可说,这若因为咒术,而遭遇这般极不体面的死法,有损皇家颜面,于公于私苍玄帝和沈靖如何能够接受?
讨论了几个时辰,还是没能确定下主帅。
但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拖,南燕战场上,原本守城的将军身受重伤,送来密函告知苍玄帝,他中了南燕蛊毒,恐时日无多,却因为放心不下边境的百姓们,顽强抵抗,和副将一同苦苦支撑着,带着所有的将士们死守城池,战事一触即发。
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们浪费。
御书房的议事散了之后,沈靖却单独留了沈沛去东宫叙话,“你可知道,南燕是如何得知赵惠将军身故的消息?”
沈沛茫然摇头,他一不通敌卖国,二对南燕那个国君毫无兴趣,从哪儿知道去?
“这都是拜南燕的新王后所赐。”沈靖淡淡开口。
沈沛想了许久才想起来,那南燕的新王后是何许人也,就是三年前把若冉推下冰湖,被他一气之下扔到南燕和亲的女人——姚素弦。
“她竟敢叛国?”沈沛漂亮的眼眸眯起,眼神犀利的可怕,“姚安抓起来了没有?”
“孤已经派俞森去了。”沈沛淡淡的敲了敲桌子,“如今还不知道,姚安和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关系。”
沈沛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想知道有没有关系还不简单?抓回来审一审就是了,十之八·九脱不了干系,赵惠将军死的时候,姚素弦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能知道什么?”
沈沛想通其中关窍,得知皇兄已经去抓人,也没多管闲事。
他看了看时辰,打算去兰玥宫接悦悦,看着愁眉不展的皇兄宽慰道,“无碍,事情虽然棘手了些,可到底也是个机会。”
沈靖完全不明白沈沛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待到翌日早朝,才彻底明白过来,沈沛这句话的含义。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就连回京许久都未曾露面的沈沛也在,百官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沈沛出现的原因。
可这些微不足道的猜测,很快就从他们的脑子里被剔除,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他们去操心。
昨日的战报公之于众,南燕战事颇为棘手,守城将军行将就木,唯独一个副将苦苦支撑,独木难支,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苍玄帝当庭询问可有人主动请战。
朝臣噤若寒蝉,谁都没有说话,武将们并不怕死,只是不愿死的那般不体面。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苍玄帝又问了一次,这一次,有一些武将们有了动作,开始窃窃私语,却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第三次,议论声更大了。
就在武将们打算豁出去的时候,有一个人的速度比他们更快的站了出来,是秦王沈沛——
“父皇,儿臣请战。”
沈沛自请而战,朝野震惊,朝堂之上雅雀无声,谁都没有开口,南燕之战颇为凶险,谁都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况且咒术蛊毒层出不穷,南燕当地,更是蛇虫鼠蚁,瘴气毒林,每一样都是未知。
谁都知道秦王殿下在苍玄帝心目中占据什么位置,虽说如今秦王自请而战,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把沈沛架在火上烤。
苍玄帝虽心中不舍,却也办不到众目睽睽之下呵斥沈沛,他先是大齐的皇帝,而后才是沈沛的父亲。
苍玄帝舒展起眉头朗声笑道:“好,吾儿有志气。”
“待吾儿得胜归来,想要什么赏赐,父皇都会成全你。”苍玄帝龙颜大悦,随口做出承诺。
朝臣虽觉有些不妥,却无一人敢阻止,点将之时一个个宛如鹌鹑似的不吭声,下定不了决心,如今陛下的亲儿子要上战场,当父亲的想要给儿子一个承诺,哪里轮得到他们来叭叭?
只不过,文官们却担心皇帝给秦王的封赏太过,毕竟沈沛是正一品亲王,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再往上一层便是东宫储君。
可沈沛也从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得了苍玄帝的承诺之后,顺坡而下,缓缓勾唇,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儿臣不要旁的赏赐,只希望待儿臣归来之时,父皇可以为儿臣赐婚,允儿臣娶心爱的女子为妻——”
下朝之后,文武百官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沈沛到底想要娶谁。
而东宫书房。
沈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就连跟在他们身后的苏穆夫妻俩,脸色也不怎么好。
不等沈靖开口,苏穆就率先按奈不住,“王爷,您是因为想要娶若冉姑娘为妻,才主动请战的是吗?”
虽然是疑问,可苏穆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书房里几个人神态各异,倒是沈沛半点也没放在心上,淡淡的否认,“不是,本王是为了黎民百姓。”
心事被戳穿,沈沛却依旧在装模作样,原本他就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朝臣和天下百姓心服口服,如今南燕上赶着送,沈沛若是不把握机会,岂不是对不起南燕国君这般作死?
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秦王殿下心满意足,太子殿下和苏元帅却是一脸的不赞同,“王爷您这是何必?南燕战役虽然凶险,却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李将军出生南部,对南燕也是知之甚多,若非您早先一步站出来,李将军也会自请而战,您久居京城,对南燕了解甚少……”
李将军之所以犹豫,还真不是因为怕死,只是本人极为好面子,那般死法,他当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只怕死后被人议论,可最后关头李将军依旧选择站出来。
结果还没动呢,就被沈沛拦住了,秦王殿下的动作极快,旁人也许没有发现,可苏穆却看的分明。
“这般好机会,本王为何要拱手让人?”沈沛不答反问,顺势安慰了苏穆一番,“苏元帅昔日说本王是天生将才,本王觉得此话言之有理,这不,南海海域也收复了,本王在海战上都如此有天赋,何况陆战?”
沈沛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瞎扯怎么来。
听的苏穆干瞪眼,“王爷……老臣和夫人商议过,想要收若冉姑娘为义女,如此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解决她身份的问题,想来您就算请陛下为您二人赐婚,也不会遭到多大反对。”
苏穆是元帅,战功赫赫,他的义女,无论是苍玄帝或者朝臣都会给面子的,嫁与沈沛为妻,不说门当户对,至少不会有人反对。
尤其是那些老顽固的嘴,可以统统捂上。
如今帝后二人都松了口,朝臣若是要反对,也只会抓住若冉的身份做文章,说他们俩门不当户不对。
这提议应当是皆大欢喜的,可苏穆未曾想到在家中提出却遭到了若晨的反对,若晨说他阿姊是不会同意的。
苏穆这才按捺住了心思,如今见沈沛要去南燕打仗,又忍不住旧事重提。
沈沛听到这话,非但没觉得感激还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苏穆,“本王当你是忘年交,你倒好,居然想当本王岳父?”
苏穆羞愤的不行,只觉得沈沛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王爷,您明知道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沈沛如何能不知道苏穆的好意?
只是……
他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不用。”
“本王不想委屈阿冉。”沈沛说起若冉的时候,眼神变的异常温柔,看的书房一干人等莫名其妙。
“委屈?什么?”苏穆只觉得自己都要听不懂了,咋地?他堂堂镇国元帅的义女,这身份还很委屈不成?
沈沛轻轻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皇兄和苏穆夫妻俩能不能听得明白,倘若他们听不懂,他也不介意为他们几人解惑,“让阿冉用别人的身份嫁与我为妻,本就是一种委屈。”
“她若是你的义女,那便是别人的身份。”沈沛在这件事情上非常的固执。
“这……”苏穆有点儿茫然了,“可是,就算是老臣的义女,不也是她自己吗?”
“旁人提起阿冉来,只会说是苏将军的义女……”
“可即使阿冉当了你的义女,她的过去,和她曾经的身份都是无法抹去的,莫说她是你的义女,便是如今父皇封她为郡主,该传的风言风语,该有的议论纷纷都不会少。若要平息也唯有换个身份,让阿冉把过去彻彻底底的抛开……”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苏穆还真当认真的思考起来。
沈沛眼里闪过极淡的笑意,浅浅的摇头,低声反驳道,“可是本王不愿意。”
书房里的众人诧异的抬起头来。
“我喜欢她的时候,她是侍女,我决心娶她的时候,她是平民。那在所有人眼里都应当要抹去的过往,都是我和阿冉的回忆,并非是需要掩盖的污点。”沈沛便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的告诉他们,他喜欢的就是一个侍女。
就是一个平民。
他要娶她为妻,因为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只不过身份不高,恰好是个侍女,仅此而言。
沈沛今日能当着太子和苏穆的面说这些话,来日也会当着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的面,说这句话。
他从不觉得,若冉的身份,是什么不堪的污点。
他爱她的时候,真心相待,他想娶她的时候,真心诚意。
“本王娶她,是当妻子的,并非是藏起来见不得人的花瓶,京中见过她的人不在少数,阿冉日后,是要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
“王爷……老臣知道您的心意,可老臣只是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您无需这么大反应。”苏穆无奈道,觉得自己当真是里外不是人,原本只是好心,结果,亲儿子不乐意。
沈沛也不乐意,好在没去问若冉,指不定那姑娘也不乐意,若是被三人都拒绝了,那苏穆当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沈沛的眼里浮现起隐秘的笑意,他当然知道苏穆的好意,只不过他会拒绝,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心意,还是为了若冉。
她有爱她如珠如宝的父母,虽父母早亡,可若冉每每提及的时候,眼中都带着幸福的笑,让她认旁人为父母,只怕她心中不愿,更何况……
是为了要与他身份相配而做出的妥协。
沈沛不愿让若冉为难,他冲着苏穆勾唇,“这,就当是本王的的私心吧。”
苏穆只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沈沛了。
“本王只希望,她往后余生,所有的喜怒哀乐,皆与我有关,满身的荣耀,皆由我所予,亲王妃的头衔,本王会亲自替她争,赐婚圣旨,本王会亲自去求。”
“本王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无话可说。”沈沛说的铿锵有力,由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要让苏穆收若冉为义女。
那是一条捷径,走上了,皆大欢喜。
可沈沛却固执的不从,没有什么值得和不值得。
他心爱的女人,就值得最好的。
那些对她诸多讽刺的贵女,若因为若冉成了苏穆的义女而心甘情愿的妥协,哪算什么?
沈沛只想让若冉,以平民的身份,成为秦王妃。
这些人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高兴就好。
苏穆彻底败下阵,“可……南燕的战事,真不是那么简单……”
“那便把李将军一起带上,多一份保障。”太子殿下淡淡出声,做了决定。
苏穆:“……”
李将军知道了,怕是要骂人。
“为国征战,人人光荣。”沈沛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苏穆还想说话,倒是沈靖什么反对的话都没了,像是被沈沛说服,只是当哥哥的还有一些好奇,“若南燕不叛乱,你打算如何做?”
书房里都是自己人,沈沛也没打算隐瞒,“当然是去提醒提醒楚舟,本王这些年来的战功,还未论功行赏。”
“若没有南燕这档子事,本王也会用所有的战功,去换父皇的赐婚。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去找楚舟,南燕就先动了手。”沈沛说起这事的时候,那是半点儿也不心疼。
虽然论功行赏,封侯拜将能封的爵位比不上沈沛本身的,可这却是他能载入史册的毕生荣耀,但沈沛说放弃就放弃,没有半点不舍。
“你即已经有了计划,何必这般着急?”
“当然是因为悦悦很快就要长大,臣弟可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爹爹和娘亲为何不是夫妻。”若是能早些解决麻烦,何必拖着?
小姑娘的心思敏感而又脆弱,她日后还要上学堂,若是记事了,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憋在心里偷偷伤心怎么办?
况且……秦王殿下只想快些把人娶回家,没心思跟他们玩什么阴谋诡计,万一又出现一个姜州,他上哪儿哭去?
之后,无论苏穆再说什么,沈沛都没有去理会,就算苏穆说到了南燕的诅咒,沈沛也不为所动,“本王已经有悦悦了。”
“可悦悦是个姑娘……”
“苏穆,重男轻女要不得,悦悦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本王的血脉。”
苏元帅说到最后,彻底的败下阵来,被秦王殿下洗脑的,当真以为是自己太过狭隘,重男轻女,拉着尹涵月的手说,就算日后若晨不想娶妻生子也不要逼迫。
把沈沛笑得不行,就连一向清冷的太子殿下,眼里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决定晚些时候去找父皇一趟,当年赵惠将军死的那般凄惨。父皇不可能无动于衷。
居安思危,是每一个帝王都应该能够想到的事情。
南燕不会甘于人后,有朝一日定会卷土重来,父皇那边,未必没有对付咒术师和蛊师的能人异士。
沈沛见沈靖没再说话,便拱手告辞,南燕来势汹汹,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如今已在集结大军,最晚明日一早,沈沛必须要出发。
此番还有一些时间,沈沛哪里愿意在这儿浪费着?
朝堂之上苍玄帝亲点沈沛为帅,出征南燕,秦王殿下在朝堂上的请求,便像是长了脚一般的窜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若冉出门买菜的时候,听了个正着。
若晨以秋闱第三的成绩中举,虽不是解元,却也是备受瞩目,毕竟若晨还年轻,未及弱冠。
若冉得知了若晨的名次之后很是高兴,打算宴请苏元帅夫妇来家里庆祝一番,沈沛和苏穆、尹涵月三人上朝去了还未归来,若冉和若晨便带着悦悦过来集市买菜。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街头巷尾的传言,若冉和若晨直接愣住了。
他俩这会儿已经不知道是要先惊讶南燕的叛乱,还是先疑惑沈沛的举动。
若冉更是满心不解,沈沛等待的东风,难道就是这个?
可这很快就被若冉否决,沈沛又不会未卜先知,如何能知道这些?这也许是顺势而为。
只是南燕臣属许久,为何忽然叛乱?
“小晨可有听到过风声?”若冉问的是南燕。
若晨摇了摇头,“父亲和母亲在府中并不讨论军务,况且他们二人的战场远在北漠。”
和南燕也没有直接的关系。
两人再没了闲逛的心思,买了菜之后,就匆匆抱着孩子回去宅院。
他二人回到住处,沈沛已经来了,正大摇大摆的坐在堂前喝茶,不太温柔的戳着煮煮的脑袋,瞧见他们二人,才停止了欺负煮煮的行为。
“阿冉,小晨。”沈沛拍了拍手,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起来。
若冉看着迎面走来的沈沛,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问,还没开口,沈沛就先发制人,“阿冉怎么知道我明日要出征,特意为我践行的吗?”
若冉怔怔的看向沈沛,似有些难以置信,看来…传言是真的,如今听见沈沛的话,只能凭着本能回应,“这是……为了庆祝小晨考上举人准备的……我……尚且不知您要出征…故而没有准备…”
“现在知道也不晚,本王也不嫌弃他,便一块儿办吧。”沈沛想的还挺开,“一会儿把苏穆和尹涵月也请过来,他们如今还在宫里,一会儿让四喜去宫门口候着。”
沈沛说着话,顺势就把若晨手里的菜抢了过去,拉着若冉去了厨房,“你要亲自下厨,还是找人来做?若是亲自下厨,本王帮你打下手,若是找人来做,本王让俞长胜去王府把王寿找来。”
若晨抱着悦悦,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
咋一听见秦王殿下的请求时,若晨是松了一口气的,只觉得王爷非常有担当,如今又觉得,自己还是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比较好,来年春闱定要考个好名次。
一甲共三个名次,若晨是冲着一甲第一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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