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妃嫣在屋内来回踱步,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只见空中飘下的雪花越来越密,吹到身上的风也越来越冷,她这心上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柔呼唤:“大小姐!”
曼妃嫣回身,温柔脸上现一片喜色,上前握住香芸手,焦急:“二娘和我妹妹怎样?她俩没被冻坏吧?”
香芸眼泛泪花,“不好,情况很不好!”
曼妃嫣握她手止不住用力,“怎么个不好法?你倒是说呀!”
“我今日听负责看守柴房的吴二说,昨夜那场大雪好厉害,夫人和二小姐她……”仿佛是被曼妃嫣的紧张神色给吓到,她说话开始有点语无伦次,“夫人和二小姐她……被冻得晕死过去了!”
“什么?”曼妃嫣站不稳,脑袋一阵眩晕,还好及时被香芸扶住,“大小姐你怎么?没事吧?这个时侯,你可不能也出事啊!”
曼妃嫣缓过口气,微微睁开眼,一把抓住香芸,焦急:“你说这可怎么办?万一她们有个三长两短,爹爹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香芸苦着脸,只觉自己手臂被她抓得生疼,皱眉说:“眼下老爷还在病中,如今也只有小姐你亲自去,眼下这家里就数你权力最大!”
曼妃嫣回神,喃喃:“是,你说得是,眼下爹爹他昏迷不醒。”
她转脸看眼仍在榻上昏睡的曼祝德,失神:“哥哥又远在边关打仗,生死未卜,眼下这个家,也只有我能作主了。”
香芸见她想通,高兴连连点头,“小姐你说得对,眼下这个家就数你最大。就算你要放掉夫人和二小姐,我相信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香芸,你又在瞎说什么?”突然屋外响起一个声音,转眼厚绵帘被揭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绿袄的丫头,看上去一脸怒气。
她正瞪视香芸,“把二娘和二小姐关起来可是老爷意思,你这样调唆大小姐,究竟何意?”
她走进将手中脸盆重重放下,溅得里面热水乱扑,有几点还洒到她身上。
她也不顾,转身走到香芸跟前,双臂环胸,打量她几眼,冷冷一哼,“谁不知你过去是二娘和二小姐近前的走狗,眼下她们失了势,你就想着法儿要救她们?都把主意打到我主子身上了,你是当我死了么?”
香芸脸上变色,低头小声嗫嚅:“姐姐你又冤枉我,我绝没那样意思!大小姐她适才说过,夫人和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头一个感到难过的就是老爷,但老爷眼下昏迷不醒,又做不了主,所以我适才才跟大小姐那样说。”
原来这打抱不平的丫鬟,正是曼妃嫣贴身丫鬟花莺儿。
很奇怪,曼妃嫣失忆后,几乎所有人都忘记,唯独记得花莺儿,打心眼里感到亲切。
自从家中出事,曼妃嫣一直派花莺儿去看守余香小阁,她连续几日没见着小姐,心中不免担忧,便来老爷上房看望,就突然撞上这一幕。
她在房廊下听一段功夫,早气得牙根直痒,直到再也忍不住,冲进来,对香芸劈头盖脸就一顿斥责。
曼妃嫣觉她说话过分,一把将她拉至身边,抱怨:“你不在余香小阁好生看着,怎么闯到这里?让香芸去救二娘和我妹妹,是我的主意,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要抱怨就抱怨我好了,无端又牵扯她做什么?”
花莺儿回身看她,无奈:“小姐,难道前几次的教训,你印象还不够深?不是她母女俩,你也不会被绑架!你还记不记得你险些就死在戚公子剑下?这全都拜她母女俩所赐!”
她回头瞪香芸,冷骂:“这母女俩心肠歹毒,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帮了她们,也不会感激你,反而还恨你,恨你想在她们面前炫耀什么。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我劝你就趁早打消这念头!至于她二人是死是活,那就看老天安排。老天爷想要她们死,那必然活不过今晚。老天爷不屑要她们命,那她们就多活一晚!”
曼妃嫣皱眉,“莺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们毕竟是我二娘和妹妹,你怎能叫她们死?就算她们过去亏待我,但你也不能发这样怨毒的心!”
见她扭捏不愿听,仍就耐心劝慰:“我过去常常教导你,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你要牢记这句话!日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些没有教养的言论,否则我不再理你,你记住了吗?”
花莺儿见小姐生气,有些着急,忙转到她身前,焦急:“可是小姐,如果你不听我话,你真会后悔!就算你把自己心掏出给她们看,她们也不会感激!”
曼妃嫣立刻打断她,恼怒:“你闭嘴!”
花莺儿见她义正色严,吓得不敢再说。
曼妃嫣道:“难道你以为我救他们,就是为得到她们感激?并非如此!我是为我自己的心,也是为我爹爹的心!她们毕竟跟我和爹爹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至于二娘跟爹爹,那情义就更是深厚。爹爹眼下是讨厌她俩,但绝不想要她们死。我身为人女,又怎能忍心看他老人家难过,对做过的错事追悔莫及!”
花莺儿心头一紧,低下眉头,双手绞着衣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躲在角落的香芸远远看她二人,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没主意,直到曼妃嫣朝她走来,才回过神。
“你跟我去柴房走一趟!”曼妃嫣神色从容镇定,倒将她吓一跳。
她下意识瞥花莺儿一眼,小声说:“大小姐你去柴房做什么?呃,我看……我看我们还是别去吧!”
见花莺儿狠狠盯自己一眼,她忙如此改口。
曼妃嫣早已料到,回头扫眼花莺儿,只见本来扬眉厉眼的她忙低头,“你别睬她,你只需听我的,跟我一起去柴房!”
“呃,小姐,你也带我去吧!”花莺儿忙赶上踊跃说,见曼妃嫣回头剜自己一眼,再度低下头,咬着嘴唇,一脸苦涩。
曼妃嫣缓缓道:“这里不能没人照顾,你好生伺候我爹,我一会儿就回来!如果给我发现你没留在这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声音虽温柔,但脸上神色却严肃认真。
花莺儿无奈点点头,讷讷:“好吧,奴婢遵命就是!”
她抬头眼望小姐离去背影,深深叹口气,忍不住喃喃:“这个傻小姐,被人卖了都还要替别人数钱!二娘和二小姐绝不可以再有翻身机会,否则小姐她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心中打定主意,转身看眼榻上仍昏迷不醒的老爷,重重叹口气,赶忙跑出屋。
窗外下一尺厚雪,她也顾不得脚上仍穿着单鞋,飞快跑出相府,往太子府而去。
门房立刻就被拦住,“嗨!哪里野人?怎的不管是哪儿都敢乱闯?知道这是哪儿吗?是你这穷鬼随便乱闯的地儿吗?”
花莺儿性情脾气向来急躁,一把推开那中年汉子,叫骂:“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路!我可是你们太子殿下的朋友!”
那汉子嘿嘿一笑:“就你?”
他嬉笑上下打量她,居然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一张水嫩脸蛋被冻得红扑扑,连手套都没戴。
“你要是我们太子殿下朋友,那我可不就是皇上朋友?你哄谁呀,你当我是乡巴佬啊!滚,赶紧给我滚!哪儿来回哪儿去?不然惹大爷我气儿不顺,有你好看!”
花莺儿虽不是文弱女子,但跟这大汉比起,力气还是小点,被一推在地,坐了一屁股雪。
她愤怒跳起身,上前飞出一脚,狠狠踹在那大汉□□上。
“啊!”如愿以偿从大汉嘴里听到一声惨叫,花莺儿嘿嘿冷笑,拔腿跑进去,只听大汉在身后呲牙咧嘴叫骂,“小蹄子!看我逮着你不打断你腿!”
她奔得快,刚入庭院便一头撞进一个女人怀里,被狠狠一推,没站稳倒退一大步,只听那女人没好气:“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瞎跑什么!”
直到两人打个照面,都微微吃一惊,“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翠浓脸上惊讶迅速掩去,变成一抹高傲。
如今的她对曼妃嫣已恨到极处,眼下见她丫鬟,心中也顿时没好气,这脸上神色也就跟着不怎么好看。
“我们太子殿下好像没叫你来吧!突然擅离太子府,究竟是谁借给你的胆子!”
花莺儿冷冷一笑,“你放心,我家小姐马上就是太子妃了!我呢,可是她贴身大丫鬟!正儿八经到这太子府里当差,那也是迟早的事!”
翠浓闻言,脸色当即不悦,冷哼:“这么说你家小姐还没做我们府上太子妃呢,你就要急着进太子府当差?我常听人言,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家小姐还没大大方方过门,就把丫鬟提前送来了?不过也是,如果她不是把她妹妹拉下太子妃位,那她也只能算是个侧妃了!”
花莺儿听了恼怒不已,“你胡说什么!就算我家小姐是侧妃!那你也永远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别妄想太子殿下会对你刮目相看,在他眼里,你根本什么也不是!”
翠浓脸色一白,气得胸脯起伏,控制不住扬手指住她,“你……”
她还待要说什么,大门上忽然有人大声说:“你们吵什么?”
两人吃一惊,一起看向门口,只见太子不知何时已站门前,没披裘绒的单衣上已落满厚厚雪花,他脸色阴沉就像天边积重的雪云。
*
大雪飘扬,片刻就将曼妃嫣一头乌发染成雪白,她静静站在一间矮小柴房前出神。
柴房坐落在相府西南角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平日就很少有人到这里,她虽在相府生活十六年,足步踏到这里的次数却也不足十。
香芸静静凝视她,直到她飘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进前一步低声说:“大小姐,您都已在这儿站了小半个时辰了。”
曼妃嫣幽幽叹息一声,微笑,“香芸,你过去常到这里吗?”
香芸脸色一怔,茫然回头望眼柴房,摇头:“大小姐你为何这样问?奴婢虽在这相府也伺候有十几年,但还很少到过这里。”
这仿佛是意料中的回答,曼妃嫣点头,轻声:“只有被冷落的亲眷才会被打入这里,二娘她几十年一直陪在爹爹身旁,照顾也算殷勤周到,但没想到也会落到这样下场。”
香芸自小就给人当丫鬟,没怎么读过书,才思自然远不及她。
听她这番话,双眼迷茫一片,想不明白,但她也算老实,诚恳:“大小姐,奴婢愚笨,不明白小姐你的意思。”
曼妃嫣哀伤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伸手挽挽她秀发,轻声:“没关系,你推门吧,我们这就进去。”
“哎,好勒!”香芸忙应一声,在厚厚积雪中紧踩几步,上前轻轻推开柴门,房檐上积雪簌簌落下,洒她满身。
曼妃嫣跟在她身后,只觉柴门一开,一股湿潮气息扑面。
她伸手掩口鼻,小心翼翼跟香芸走入,柴房光线昏暗,她左右张望半天,才在一堆干草堆中发现两张小小美人脸。
只是躲在干草中的美人脸就像秋日来临后颓败的繁花,怎一副凄惨景象了得。
张氏和曼姝嫣经过这煞人一夜,脸上被冻得苍白,红润嘴唇已变成深紫,连长长睫毛都凝结厚厚白霜。
富贵乡中养尊处优的母女两人,此刻也再顾不得这些干草是否洁净,通通裹在身上御寒,犹自不解冷凝,剧烈颤抖,双唇喃喃,似乎还在诉说什么凄苦心事。
只这一副情景,就将曼妃嫣脆弱的心折磨得痛苦,她一生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会立即同情心泛滥。
她忙对香芸说:“你快些将她们叫醒,她们再这样睡下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
香芸闻言,忙上前扒开干草,只见张氏身上深红底绣金雀锦衣已脏乱不堪,动手摇摇她身,焦急:“夫人你快醒醒!夫人夫人!你醒醒!”
唤很长时间才将张氏唤醒,只见她缓缓张开眼皮,一脸疲惫,看香芸一眼,又四周张望一番,迷茫目光最后呆滞落在曼妃嫣身上,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只是这样盯她。
曼妃嫣无法自处,少不得上前,柔声唤:“二娘……”
香芸赶紧去唤曼姝嫣,过片时她也悠悠醒转,绕屋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姐姐身上,也是满眼呆滞。
两人被饿一宿,又被冻一宿,身上酸软无力,连一点劲也使不出。
此时只觉手足冰冷,骨骼各处好像都已不能动弹,只是张着一双快要耷拉下的眼皮,茫然打量这个世界,真不知这是天堂,还是地府!
人被冻到极处,身体完全麻木,就感觉不到冷,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排山倒海向自己袭来,却又那么不敢睡,生怕这一睡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
曼妃嫣掩去心中伤感,上前一步柔声道:“二娘,妹妹,我是来接你们的!你们这就跟我出去吧!”
然而,好强的张氏也只是呆滞那么一会儿,就完全清醒过来,一双迷茫眼中立刻泛起狐疑,呆板脸上也换一副警惕之色,厉声:“你又想怎么害我们?”
曼妃嫣被她突然变尖利的声音重重吓一跳,勉强稳住心神,轻声:“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我是来救你们的!”
张氏挣扎爬起就要扑来,就像雄鹰遇到天敌,但身子一软又向后跌倒,不服叫道:“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难道你觉得害我们还不够惨!还要来赶尽杀绝!”
香芸见张氏这么激动,连一旁曼姝嫣也因太过伤心难过而掩面痛哭起来。
她着急上前抱住张氏激烈挥舞的双臂,急忙解释:“夫人您误会了!您误会大小姐了!大小姐她可的确是好心来救你们的!”奇快妏敩
谁知,“啪”一声,香芸向后重重摔倒。
曼妃嫣吓一跳,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只见一张被冻得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五道手指印,张氏长长指甲将她脸蛋儿划出五道可怖血痕。
香芸心中委屈,也只能默默流泪,曼妃嫣忙从怀中拿出手绢,为她擦拭脸上血迹,转脸盯住张氏,气愤到极处,口气也带了抱怨。
“二娘,香芸她好歹也算你过去的仆人,你就算恨我入骨,也不该打她,是我命令她来,她什么也不知,你有气也不该撒在她身上!”
张氏怒不可遏:“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在背后挑唆!她定是被你收买了!她算是我的什么仆人?我看也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是跟你来看我笑话,还是你带她来向我炫耀的!”
曼妃嫣被她宣之于口的话震惊得目瞪口呆,心中虽然有气,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而她怀中香芸见张氏扬手指自己,心中沉沉一痛,仿佛被她尖利的指甲在心上撕开一条大大口子,正有鲜血争先恐后涌出,这眼中珠泪再也止不住,疯狂洒下。
曼妃嫣听怀中姑娘哭得伤心,忍不住斥责张氏:“二娘你实在太过分,香芸她好心好意来帮你,你怎能这样出口伤她?她虽是你仆人,但也有心,你该呵护她爱护她,却不能这样任意伤她!”
张氏挑眉道:“哼,就算我如今身为阶下囚,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休要在她跟前花言巧语,你骗得了她这个蠢人,却骗不了我!”
曼妃嫣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你自以为聪明绝顶,却没想到你已经失去很多!如今你身边还剩下什么?失去爹爹宠爱,在这相府中你就什么也不是!香芸念在过去主仆一场才来帮你,你非但不感激,却还要打她?你还不收敛起你张扬脾气,这样肆意得罪人,也不怕沦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张氏冷哼道:“满口仁义道德,我都已听腻!你不是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吗?眼下你已达到目的!那么你可以走了吧?”
曼妃嫣扶香芸缓缓站起,摇头叹息,“或许是我真的错了,我该接受别人意见,不再来看你,就算我对你是好意,你也会觉得我是在你破碎的自尊心上撒盐。”
她转身看向香芸,抚摸她受伤脸庞,温柔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受辱!既然他们不愿再接受我们好意,那我们还是不要再自讨没趣!”
看两人转身欲去,张氏双眸狐疑一转,立刻叫住她二人,“等等!”
曼妃嫣灰心,已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俏脸微微一侧,向身后的她平淡道:“还有什么吩咐?”
张氏轻轻一笑,伸手在地上用力一按,身子缓缓爬起,勉强站稳身,缓声:“你当真是来救我们的?你没骗我?”
曼妃嫣回头看她,皱眉:“你口口声声说我要害你,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一定要置你于死地?难道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这家中唯一的独子是你亲生儿子,我只是一个女儿身,就算想要跟哥哥分家产,父亲也断然不会同意!更何况我日后总归是要嫁人,你倒是说说我要害你的理由!”
张氏轻蔑一笑,“好吧!我姑且就信你这么一次!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是来救我的?”
曼妃嫣摇头轻叹,缓缓道:“无论好歹,你都是我二娘,不管你喜欢、或是不喜欢我,我都始终将你当作我亲娘!《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对身体发肤都爱护如是,更何况是对自己至尊长辈!我就算对你不孝,也断然不会害你,因为我自己良心上最先过不去!”
张氏不言,似乎在思索什么。
香芸忙道:“是呀夫人,大小姐她的确对您有一片孝敬心,她是真的想救您出去,您就大人有大量,成全她吧!就算奴婢求求您!”
她居然替曼妃嫣跪在地求她。
张氏转头看眼曼姝嫣,只见她仿佛在一夜间就消瘦许多,苍白脸上两只眼深陷。
她回头瞪视曼妃嫣和香芸,冷冷:“好!我暂时就信你们!姝儿她怎能受太多苦?你们想办法带我们先去暖和的地方上呆一呆!前提是不能让老爷知道!”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妃子媚卷三 帝子威仪更新,第 48 章 苦恨阻从容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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