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开口说道。
“又是一处禁地？”江游问道。
“不算禁地，也差不太多。”老胡回道，“一处常年焚烧着的山谷，火焰对异种伤害很大，对人类伤害却很小，穿过长焚谷，路程也就行进过半。”
“如此看来，还算顺利……”
说着，江游又忍不住回头看去一眼。
人群时不时还会冒出几个异化者。
众超凡一直盯着，哪里不对劲立刻出手，这才控制住局面。
好在异化程度都不算严重，打晕后大多能够清醒过来。
而那些实在扛不住，不断朝着异种方向堕化的……没有办法，只能进行处决。
在这严肃氛围中，队伍缓缓离开阴山范围。
刚一踏出，身上弥漫着的那层怨念气息总算消失不见。
人类之于深渊，的确艰难无比。
这是老胡连同亡魂位格那上百人，总结出来的相对安全路线。
加上江游凭借能力，免除了阴山中本该产生的战斗。
一路走出，还是有千余人没能抵挡住污染，产生异化。
原本还满怀希望的众人，此刻只剩下沉默。
他们能察觉到自己在污染身体的变化。
谁也不知道自己上限在哪里，也许下一秒，就会撑不住。
终归是寻常人。
深渊中忌讳的就是情绪长久低落。
保不齐这种绝望情绪蔓延，就会引来某些物种的窥视目光。
“打起精神。”
江游一声大喝。
巨大的宽刃掷出，其上燃烧着熊熊火焰。
用力一甩，从众人头顶掠过。
火光映在众人脸上，映照出千百种情绪。
“我们的路已经行走过半，马上就能回到北方。”
“大家坚守了五十年，总要回到故土，看一看现如今的大周吧。”
“……”
站在队伍中间，江游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一番调整，士气勉强恢复了些。
“江小友。”
一道年迈声音传来，江游转过身，“许老。”
头发花白的许老手里拿着杆木杖，身体微佝偻，走起路来倒是不比旁人要慢。
年过七十的他，同样选择了剑渊中持剑。
出乎意料的坚持到现在。
老爷子拉着少年走到队伍旁边，苍老干瘦的手指抓着少年手腕。
“江小友，你说实话，我们现在距离出去，还有多远？”
“还剩下一半多些的路程，我们快要出去了。”
反正，老胡是这么和他说的。
“好，好。”
老者拍拍他的手背，颇为感慨，“大周像你这般优秀的年轻人有多少？”
“那当如过江之鲫。”江游露出几分笑意，“您到北方就知道了。”
“好。你安心带领队伍前进吧，我再去给大家做做思想工作。”
老者拄着木杖，走回到队伍中。
他快撑不住了。
江游抿了抿嘴角。
老者血量不健康，看似无异常，也只是表象罢了。
他四下望去，不时有人发出咳嗽。
这种不一定是异化。
有可能是长时间处于污染环境，体内某些器官受到了损伤。
哪怕后面没遇到异种袭击，江游预估能成功离开深渊的，也就五千左右？
至于再低些的数字。
他有些不敢想。
江游挥动火光，进行着带路。
“超凡者又如何，我们护不住所有人，甚至有时连自己也可能护不住。”
老胡沧桑声线在旁边响起。
“这是所有巡夜人要认清的事实。”
“大灾变五十年是一个节点，往前每隔几年，就会有哪座哪座聚集地被攻破，全城人迁移的消息传出。”
“有时候就是那样，你看着房屋在你面前倒塌，刚想出手，倒坍的碎石已经将人砸死。”
“或者护送着队伍前进，路上突然有异种蹿出，落入人群，几爪下去，割麦子一样割倒人群。”
“你说，能怎么办？”
“死者不能复生，除了将异种击杀还能怎么办。”
“不要因此对自己束上枷锁，因为些本就无能为力的事情而深度自责内疚。”
“你要知道，你不是救世主，也没有人能成为救世主。”
“懂我意思么。”
老胡搂过少年肩膀，轻声道。
慈不掌兵。
眼前的少年的确足够优秀，但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而显得稚嫩，自然也很正常。
江游长长舒一口气，“我明白，就是想到他们坚守了数十年，却只能倒在回家的路上，一时间有些惆怅。”
“放宽心。”老胡开口。
江游还打算说些什么，可就在此时，地面突然一晃。
几乎是同一时刻，【敏锐直觉】发动，一股恐怖危机感降临于身！
这种感觉，比当初在云海，被神眷锁定之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停下！熄灭光亮，噤声！”
江游的声音瞬间传出。
队伍立刻做出反应，前进的步伐降下，不多时，全员停下。
怎么了？？
所有人心脏悬起。
咚！
咚！
逐渐的，众人也感受到了颤动的地面，以及那震声响动。
咚。
咚。
声音间隔很长，大概十秒钟一次。
仅仅响过六七次，众人心底惊惧便浓郁到几乎化不开！
心智较弱者，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看不见。
视线正常的江游看的清清楚楚！奇快妏敩
远处，一枚周身血肉缠绕的独目，它跳起，然后落下，再跳起，再落下！
对方身躯庞大无比，又好像只有普通人尺寸而已。
正常的大小在对方身上仿佛失去了概念。
深渊中的两大巨头之一——古魔种。
逃！
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可当江游想要移动时，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分毫！
开启处刑者，强行突破？
不行！
这一念头刚升起就被江游掐灭。
他有预感，自己真开处刑者逃跑，瞬间就会被对方锁定，秒杀！
咚！
咚！
跃起、落下。
朝着这边不断靠近。
在江游惊骇万分的注视下，对方落在了数公里外。
咚——
依旧是这固定声音，随后再跃起超远方奔去。
面对这上万人群，它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然而它落下后溅起的冲击波，到了。
嗡——！！！
狂暴无比的冲击向队伍席卷而来！
宛如大海之上汹涌狂暴的波涛卷席着万钧巨力，狠狠拍打在一叶扁舟之上。
吞没。
……
“超凡者又如何，我们护不住所有人，甚至有时连自己也可能护不住。”
“深渊中，发生任何事都是正常的。”
少年张开双眸，拂去身上灰尘。
噗通一声，他又坐回到地上。
呆呆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切。
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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