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坡上，莫初正跪在那里烧着冥纸，眼前似又回想起当初，尽管那时年岁尚小不能参战，可而后他拜访故人时，那些人眼中的落雁坡始终是不能说的痛。莫瑢拿着一壶酒站在一旁，看到莫初被熏得眼眶发红，想开口又憋了回去。
眼前的火焰让莫初回了神，神情悲伤，声音略带嘶哑的说：“父王，转眼间，你走了七年，儿子不孝，竟是第一次来拜祭。七年间也足以改变很多，比如人，比如事，比如我。我一直有听母妃的话，好好的活着，不管多痛，多苦，多屈辱，哪怕对着仇人卑躬屈膝俯首称臣……我会重翻旧案以证我燕王府百年清誉，我还会拉下那个皇帝还一个你们想要的河清海晏，盛世永宁。”
莫玉在不远处看着莫初絮絮了好多，那些从来不肯对任何人说的，从来不肯让人看到的。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总是嫌弃自己却为了她甘心奔向虎口的男孩。所以，她发过誓，不管以后要经历什么，只要哥哥想要，她都愿意去取。那些阴暗肮脏的事情，哥哥不能做，就让她来好了，她愿意做哥哥手中最锋利的剑，哪怕为此伤了自己，也伤了爱她的人。就像母亲想的那样，两个孩子总要保住一个吧。她已经这副模样了，总不能让哥哥同自己一样顶着假身份四处游走，连面对喜欢的人都要骗自己不喜欢。有时她想，这也许是她生来的意义。
莫初来的悄悄，去的也悄悄，想来除了抱有同样目的的莫玉，没人发现。莫玉看着眼前混着灰烬的黄沙，心里很微妙，想起好多不好的事情。沉欢将漱玉琴摆好，就看到莫玉有些魔怔的模样，皱着眉头将人从可怕的思绪中拉出。莫玉感觉到到沉欢拉了拉她的衣袖，瞬间回了神。
莫玉先洒了一壶雁城雪，燃了祭文，然后奏了一曲《燕归》，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在那篇祭文里已将所说的话通通道尽了。
沉欢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又和七年前的女孩重叠，还是一样的固执、倔强，对着两座衣冠冢叩了三个响头，一句话都没讲，便转身下了南山，多年来不曾再回，只是在既定的日子特殊的场合进行祭拜。明明那么深情，却又心狠的将那两人的尸体始终保存在寒洞不肯下葬，只是痴痴地守着尸体当归皇陵的祖训，哪怕那两人早被判了罪不能入陵。
沉欢眼前又浮现了很多记忆，那夜莫玉说的话看似荒唐，可贯起前因后果，答案指向的确是灵台山，可能还不止，皇室被燕王府压制许久定不甘心，而南疆与燕王府是世仇，南狄自然无可避免，虽不知圣宫为何也有份，但浮生祭的消息网不会出错的。m.xqikuaiwx.cOm
如此看来，无论朝廷还是江湖，都没打算让燕王活着回京。虽然灵台山只是旁观，但就算楚烟台逃过落雁坡，也会死在回京路上，因为他死了才是顺应天命。想想这些，沉欢就觉得心惊，也许真如莫玉所说天命注定楚烟台要死，可是就算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因为他看到了，燕王妃求师父卜卦后走出大雄宝殿时脸上的表情，是难过，是苦涩，是决绝……
坡上冷风太盛，沉欢被吹得打断了思绪，想开口劝莫玉离开，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身影，那人一身玄衣，脸上带着面具，逆风而立，未动却给了沉欢极大的压力。沉欢隐约感觉到楚流镜看向莫玉的那双眼眸充满了哀伤。为什么要哀伤？可转眼间人又消失不见了。沉欢看向还在弹琴的莫玉，终是开口打断了她。
莫玉回到王帐的时候，帐内灯火通明，门口的守卫也被撤走了。她倒也没有紧张，只是抱着琴，脚步略有些沉重的走了进去。进入王帐后，瞧见楚流镜正喝着酒，他也没抬头看看莫玉。莫玉也不说话，只是将琴放好，取下了面纱，又走进了里间将身上披着的斗篷挂了起来。
许是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莫玉也早就想好了说辞，一直等楚流镜发难。可那人却还在饮酒，莫玉从里间快步走出来，将他手里的酒杯夺走，神情有些漠然的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楚流镜缓缓地看向她，略带醉意的说：“我问你就会说嘛？”
莫玉将酒杯放在桌上，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不会，因为你在我这里没有信誉可言。”
楚流镜微微歪头，眼神多了几分悲戚，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我没有。那莫初有吗，或者说楚漠他有吗？”
莫玉看了看帐外，这时楚流镜发现这一点后，忍不住握紧右手，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我把附近的守卫撤走了。没有人会听到。”说道最后一句时，语气多了几分无力。
莫玉听到这番话，心里明白楚流镜因为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难过，这让她对回答刚刚那个问题有些犹疑，她若是继续说真话只怕楚流镜更不乐意了，若是说谎又有可能被看出来。于是，她干脆一声不吭了。
楚流镜眼角有些发红，他不甘心地说：“你又不说话了。你总是这样，既怕我会因为你的真话而伤心，又怕骗我内心遭受谴责。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能够感受到你对我的情意，可惜下一个瞬间这情谊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莫玉有些冷漠的说：“那是错觉。我只喜欢过一个人，但他不是你，我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人。”
楚流镜闻言，有些怪异的笑了笑，他道：“是，你不可能喜欢我。因为你是楚漠那个很以前就死掉的妹妹楚玉。”
莫玉微微皱眉，直接否认道：“我不是。”
可她的右手食指却忍不住摩挲起了食指的第二指节，楚流镜就那样看着，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说谎。“我们以前见过，在你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楚流镜神色恍惚道。
莫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楚流镜看懂了那眼神里的情绪，继续道：“你不记得了。你总是不记得。”他的语气看似平淡却多了几分怨念。
“你喝多了。”莫玉最终做了这样一个判断。
楚流镜闻言低下了头藏住眼底的悲哀，掩面想要遮住莫玉看他的视线，他往日里是那么的热切的希望莫玉看着他、只看着他，可如今却觉得自己真面目在她的目光之下无处遁形。可他的手却触碰到了冰冷的面具，他哪里有什么真面目，他有的只是一张又一张的面具罢了。面具呆的久了他就真以为那是自己的真面目，他就那样低着头，愣在了那。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莫玉霍盖歌徒有枝更新，第十七章 楚玉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