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郡王们中间没人敢说话了,只能让李孝恭一个人做代表。
李孝恭拍着胸脯道:“侄儿说的绝对属实,如果有半句虚言,甘愿被叔父贬为庶民。”
李渊哼了一声,迈步继续往太极殿的方向走。
裴矩再次的挡在了李渊面前,“圣人,雍王殿下只是借着漕运谋利,并没有在边陲大肆敛财,而且雍王殿下所谋的利,也全部缴纳进了国库。可以说是雍王殿下是在为国库谋利。
至于说雍王殿下的那些属下也在借着漕运谋利,那也是雍王殿下给他们的一点小小的回报。
在此之外,我大唐借着他们的商船,一共为河北道、太原府等地输送了数十万石粮草,供应了我大唐的大军在河北道和太原府抵御突厥人,平定李艺所需。
如今突厥人被击退了,李艺也被平定了。
雍王殿下也不好因此为他们加官进爵,所以才给了他们一些便利,算是对他们的奖赏。
河间王殿下等人就不同了,他们是借着陆路谋利,并且还在边陲上,朝廷没有征到他们任何一文税赋,也没有从他们的买卖中得到任何好处。
所以雍王殿下才会跟河间王殿下翻脸。”
裴矩的这番话中,有一半就是谎话。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谎话和真话了。
只要能将李渊哄回去,避免李渊和李元吉起冲突,别说是说谎了,就算是让他讲神话,他也会讲。
“你胡说!”
李孝恭愤怒的指着裴矩大喝。
李渊皱了一下眉头,侧过头训斥了李孝恭一句,“不许对裴卿无礼!”
李孝恭的身份是高,可裴矩是长者。
在这个崇尚尊老的时代,身份再高的人,见到了长者也得礼敬。
李孝恭瞬间偃旗息鼓了。
裴矩顺势盯着李孝恭道:“臣是不是胡说,河间王殿下应该很清楚。从河间王殿下在边陲上做买卖到如今,河间王殿下可曾为大唐缴纳过一文钱的赋税?”
这个还真没有。
都是皇族了,谁做生意还交税啊。
做生意还交税的,那是皇族吗?
裴矩见李孝恭不说话,继续道:“没有吧?既然没有,那就是在谋私利,与国无益。雍王殿下禁止,并且喝斥你,也是应该的。”
李孝恭很想大声的冲裴矩喊一句,你见过哪个皇族做生意的时候交税的?
可他喊不出口。
因为这种事可以做,但不能说。
最重要的是,他这次是跟李元吉起了冲突,而不是跟其他人起了冲突。
如果是跟其他人起了冲突,根本闹不到李渊面前。
即便是闹到了李渊面前,李渊也会草草的湖弄过去,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惩罚,说不定还会惩罚跟他起冲突的人。
所以他理直气壮不起来,更没办法将一些潜规则摆到台面上说。
他清楚的知道李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李渊心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也是分亲疏的。
在李渊遇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的时候,先看亲疏,再看三六九等。
李元吉跟李渊的关系,毫无疑问比他更亲近。奇快妏敩
所以在有关李元吉的问题上,他根本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跟李渊讲道理。
只能通过叫屈来激起李渊的怜悯之心。
“叔父,您看看,您看看,侄儿只是想赚点钱养家而已,不止元吉为难侄儿,现在就连外人也开始指责侄儿了。”
李孝恭可怜巴巴的向李渊叫屈,并且一句话将这件事定性为了家事,而不是国师。
这下,就算是裴矩说出天大的道理来,也影响不到他了。
毕竟,在大唐,国事和家事是分开的,天家无家事这种事还没达成共识呢。
李渊也没有认可这种话。
李渊听到李孝恭这话,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裴矩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直呼李孝恭真狡猾。
“圣人,您既然让雍王殿下主掌国事,那就请相信他。臣相信,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陈叔达见裴矩败下阵来,赶忙上前为裴矩助阵。
李渊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
“叔父啊,侄儿就是想赚点钱,让府上的人吃好点,喝好点而已,没想着要影响国策啊。侄儿也没赚多少,只赚了几千贯而已啊。
几千贯还影响不到我大唐的国策吧。
再说了,侄儿近些年为大唐征战四方,留的血没有一斗也有七八升了,弄一点钱,买点上等的补品,补补身子也是应该的啊。”
李孝恭见李渊陷入了踌躇,再次开始进起了谗言,并且掀起了衣角,指着身上的伤口让李渊看。
“您瞧瞧,这一箭,是在征讨南梁的时候留下的,这一刀,是在攻破南梁都城的时候被砍的,还有这里,这里是去招抚冯盎等人的时候,被躲在暗处的刺客所伤。
还有这一片,是在益州南的时候,被毒虫所咬。
还有还有,还有这里,是此前在石州抵御突厥人的时候,被突厥人的骨矛所伤。
还有,这没好全的一片乌青,是在平定李艺的时候,被李艺麾下的精兵用破甲锤所伤。”
李孝恭细数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哀嚎着道:“侄儿受了这么多伤,流了那么多血,赚点钱,买点补品都不行吗?”
李渊瞧着李孝恭那满身的伤口,微微有些动容。
李孝恭身上的伤口基本上都在身前,所以说明李孝恭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永远是面对着敌人。
这足以证明李孝恭的英勇,也足以证明李孝恭对大唐的功绩。
赚点钱买补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该让这位为大唐流了很多年的血受委屈。
“好了,天气慢慢就要转凉了,别晾着身子了,免得着凉。”
李渊深吸了一口气,拉下了李孝恭掀起的衣服,语气柔和的说了一句。
李孝恭重重的点头,眼角泛着泪花道:“叔父,侄儿的脚腕和腿腕,每到数九寒天的时候,也疼的厉害……”
这是在有水的地方待久了,又没做好保暖,患上的顽疾。
李渊再次长叹了一口气,道:“走,去太极殿,叔父帮你讨这个公道。”
李孝恭一脸激动的嗯了一声。
裴矩、萧瑀、陈叔达等人心中齐齐一叹。
裴矩给萧瑀使了个眼色,示意萧瑀上去拉拉关系。
毕竟,萧瑀跟李渊不仅是亲戚,李渊最近还跟萧氏的老姑娘打的火热,由萧瑀出面说项的话,李渊也能给萧瑀几分薄面。
“圣人……”
萧瑀感受到了裴矩的目光,不情不愿的开口劝戒起了李渊。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李渊道:“萧瑀啊,听说你不让我那妹妹回府省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渊口中的妹妹指的是前隋的萧皇后。
李渊夺取了人家丈夫的江山,人家丈夫又已经死了多年了,称呼一声弟妹有点讽刺人,所以干脆就以妹妹相称。
萧瑀听到这话,果断败下阵来。
他还没找李渊的茬,李渊倒先找起他的茬了,他还能说什么。
再说下去,那个前隋的萧皇后就要进萧氏的大门了,到时候萧氏又得被人诟病。
“圣人……”
王圭见裴矩、萧瑀、陈叔达都不顶用,当即站了出来,准备自己给自己出头。
只不过,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李渊一个滚字给顶了回去,并且被李渊凉在了一边。
然后李渊就在一脸小人得志的李孝恭的陪同下,赶往了太极殿。
一行人赶到太极殿的时候,李元吉刚刚处理完地方上送上来的有关于疏通道路,并且补修被泥石流冲垮的道路的奏疏。
见到李渊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李孝恭还在一旁跟着,李元吉瞬间戏精附体,板起了脸。
“父亲有礼……”
李元吉在李渊快要走到殿中的时候,缓缓起身,向李渊一礼。
李渊冷哼了一声,一点寒暄的意思也没有,一开口就开始发难,“板着脸做什么?不想见到我?”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道:“不敢!”
说完,让出了御座,请李渊上座。
李渊现在还是大唐的皇帝,有李渊的地方,李元吉自然没办法占据主位。
在李渊大马金刀的在御座上坐定以后,李元吉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父亲特地前来,所为何事?”
“为了何事?”
李渊冷哼着道:“当然是为了孝恭他们的命。”
说到此处,李渊横着眉头,厉声质问道:“听说你不准备让孝恭他们活了?”
李元吉故作错愕道:“父亲何出此言?虽然堂兄有资敌之嫌,可终究是没有酿成大祸,所以稍加惩处即可,何至于要堂兄的命啊?”
李渊被这话给弄懵了,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李孝恭道:“你还资敌了?”
李孝恭大声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这是元吉在污蔑我!我只是在边陲上贩卖了一些布匹和盐巴而已,又没有贩卖其他的东西,怎么算是资敌呢。”
李渊认可的点点头道:“只是一些布匹和盐巴的话,确实谈不上资敌……”
李元吉不等李渊把话说完就果断道:“这父亲您可就错了。我正准备派人捣毁代州以外的突厥盐矿,逼代州以外的突厥人向我们投诚呢。
堂兄把盐卖给他们,那不是等于破坏了我的谋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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