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萧毓岚步伐过快,在杨泰清这番话说完前人已彻底消失不见。
杨泰清见状内心腾升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皱眉愤恨道:“洛曜,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皇帝,这分明是昏君!”
正走过来打算安抚老师的谢温轩听见这话,抽抽唇角,到底是自己老师,谢温轩还是没退缩:“老师。”
杨泰清见是他,板起脸来更不见好脸色:“我听说你奉命跟在洛闻歌身边办事。”
“是,陛下旨意。”谢温轩说。
他不提萧毓岚还好,这一说不免让杨泰清想到方才萧毓岚那副不问青红皂白的拥护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老夫看宁朝迟早完蛋,他仅因那地方小二一句玩笑话,便让三法司齐聚,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谢温轩眼尖看见本走到殿门口的沈爵和徐应屏双双放慢脚步,拱手道:“老师慎言。”
杨泰清顺着他视线看见那两只老狐狸,冷哼:“玩弄权势的两老东西。”
谢温轩:“……”
真按年龄来说,杨泰清还比沈爵及徐应屏大上不少,猛然听闻这句话,竟生出些啼笑皆非的味道。
谢温轩微提唇角:“老师,今日学生想去府上叨扰,不知老师可欢迎?”
杨泰清狐疑看他:“又想干什么?”
要知道谢温轩平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但凡要主动跟杨泰清回府,那必定是有事,回回都是麻烦,杨泰清烦死谢温轩了。
谢温轩神色冷淡:“有些疑惑想让老师替学生解答。”
“不解答不解答,找慕容郁去。老夫头疼。”杨泰清一听就觉得没好事,转头撇下谢温轩就走,嘴里絮絮叨叨,“每次来准没好事,一有好事就屁颠去寻慕容郁,老夫是你老师不是冤大头,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帮。”
谢温轩脸上闪过丝不知是尴尬还是无奈的神色,快步追上杨泰清的脚步,俯身无比轻声道:“事关宁朝未来,老师也不帮?”
杨泰清神色不变,脚步却放缓下来。
谢温轩见状便知道他的回答,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那边早两步出平和殿的两只老狐狸再度碰上,好似无声比赛般谁也没先说话,直到宫道走近小半,徐应屏先按捺不住,开口便是嘲讽全开:“老匹夫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别说上回散播洛闻歌传闻一事你没插手,我可是查到你动手的证据。”
沈爵稀奇望着徐应屏,语气满是惊叹:“徐将军的倒打一耙让老夫叹为观止,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手段,这些年是老夫错怪你,你实乃有手段有能力之人。此次为将王爷们留在城内,也花了不少功夫吧?”
“少奉承我,你说的那些我没做。倒是我查到你动手脚的证据,我不会呈给陛下,只要往后你在见到我时毕恭毕敬,我保证帮你保密。”徐应屏得意洋洋道。
沈爵深感好笑:“徐将军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徐应屏觉得不太对,仔细瞧沈爵神态,严肃道:“你真没做?”
“没有。”沈爵又快又坚定回答,转而反问,“你做没做?”
徐应屏被问笑了,略苍老的眉眼满是不屑:“我为什么要针对洛闻歌,又为什么要帮陛下留人?我巴不得那些狗娘养的早滚蛋,看着就闹心,贼眉鼠眼的挑事儿,早送走早安心,我会闲着给自己找事儿?”
沈爵难得和这榆木脑袋掏心掏肺:“但我查到的证据却证明有你手下之人插手了。”
徐应屏也难得没一戳三丈高,他道:“我也查到你手下人出面了。”
前刻还有丝丝真心相待的两只老狐狸,这刻忽而崩塌。
徐应屏虎着脸:“老匹夫,你是不是故意逗我玩?”
“老夫岂是那等无聊之人?确实有证据证明是你手下人动手。”沈爵眼瞅着徐应屏神色难看起来,便知道两人又要吵起来,当即撇下徐应屏,打算先行离去。
“你跑什么?我告诉你,我手里证据一大把,若是交给三法司,够你喝好大一壶。你这人真有意思,明明是你做的还非要我背锅,这些年来我为你背得锅还少吗?沈爵,我不是没脾气的人!这事你必须说清楚。”徐应屏不放过人,内心深感沈爵无耻下作,做过的事死不承认,明明都有证据,还厚着脸皮甩锅,真是好不要脸一老匹夫。
他有这等想法,沈爵亦然。
被戳着脊梁骨骂,沈爵修养再好也不得不回头抨击徐应屏两句:“你别以为让你手下人顶着天命阁名义就能为所欲为,这朝内盯上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徐应屏,看在多年老对头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萧毓岚和洛闻歌都不是无能小辈。你要是继续指使天命阁乱来,迟早你会死在这上面!”
徐应屏被骂的莫名其妙,回过神来只见沈爵满是不屑的身影,他深感被污蔑,恼怒道:“别以为你说得冠冕堂皇,我就心甘情愿给你背锅,做梦!什么天命阁,什么东西!那分明是你的人!”
徐应屏骂完还觉得不够,心里颇为不平静,暗自下决心待回到府上,就让人好生查查天命阁究竟是何地方,竟然让沈爵以为那是他的人!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他身上贴,让他查出来是谁,必以绝后患。
徐应屏和沈爵不欢而散,这边被萧毓岚带走的洛闻歌也觉得水深火热。
他揉着鼻尖看坐在上位一直凝视他的萧毓岚,有点没话找话说:“陛下召我来有什么事吗?”
萧毓岚指着软榻,语气平淡:“坐那等会儿。”
洛闻歌有心继续问,瞧见萧毓岚的表情,闭紧嘴巴老老实实走过去坐着,也不敢再说话。
万籁俱寂的养心殿里时不时响起两道打喷嚏的声音,还有些许无奈嘀咕声,听起来这伤风来得猛烈又迅速,不好生下贴狠药是好不了。
李公公端着汤药便在这停不下来的喷嚏声里进了养心殿。
萧毓岚姿势都没换,抬起手指指洛闻歌,曼声道:“给他。”
李公公立即小碎过去,将汤药往洛闻歌面前递了递,低声道:“洛大人,这是御医特意调制的伤寒药,陛下让老奴送来。”
洛闻歌拿开丝帕,闻到浓烈的苦味,跟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向后仰着躲开:“不喝行吗?”
李公公为难,更为小声道:“这药啊很好用,洛大人今日喝过明日说不定便能好个七八。”
洛闻歌满脸抗拒,那味道光闻着就要命,要他喝下去保不准当场去世:“我过两日就好了,无需喝药,李公公还是将这东西端下去吧,我用不上。”
萧毓岚不聋,听李公公劝说两句无果,生出些不耐烦,健步如飞过去,劈手从李公公手里接过汤药,皱眉赶人:“出去。”
李公公和洛闻歌同时噤声看向萧毓岚。
萧毓岚淡淡扫李公公一眼,李公公哪敢再逗留,连忙躬身退出去。
洛闻歌很懂审时度势,见萧毓岚神色不虞,默默抬手要接过汤碗。
萧毓岚抬高手,垂眸无情看他:“一夜不见就将自己弄伤风,洛大人深谙让人心疼的套路。”
洛闻歌被说得脸皮发烫,闷声解释:“我没有,昨夜窗户被风吹开忘记关。”
“朕瞧洛大人这小脸苍白眼睛微红的可怜模样,倒是讨人喜欢。”萧毓岚握住他抬起来的手,似笑非笑,“其实洛大人不是不想喝药,是想让朕亲自喂吧?”
“不是,我是、是……”洛闻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总觉得让萧毓岚知道他怕苦会被笑,只能憋屈地望着对方手里药碗。
萧毓岚见他欲言又止,轻挑眉,俯身柔声细语问:“是什么?是想让朕喂,是用调羹喂还是用什么喂?”
洛闻歌最受不了萧毓岚这样,挣扎着要起来:“小伤风而已,不喝药也没事。”
萧毓岚稳如泰山,抓着他的手却将人定得不能动弹:“洛大人是想让朕跟着伤风,两人同病窝在床上,好促进感情?”
话是越说越不像话,洛闻歌红着脸将隐瞒的事儿全说了:“陛下,我是怕药苦才不吃,没有别的想法。”
“哦~”萧毓岚这才从容放开他,将药碗放下,“早说不就好了。朕让人给你送蜜饯。”
洛闻歌憋得想骂人,半晌在心里怒骂了句狗皇帝,脸上满是感激:“谢过陛下。但这药我能不能不喝?”
“不行。”萧毓岚态度很强硬,就那么像堵墙站在他面前。
洛闻歌偏头看看汤碗又看看萧毓岚,深呼吸一口气像走投无路般端起来一口闷。
“陛下能放臣走了吗?”
萧毓岚从这话音里听出他小脾气上来了,后退两步让开地方,语调正常:“今朝杨泰清弹劾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待驿馆命案结束,朕会让谢温轩帮你正名。”
“臣感激不尽,若陛下无事交代,臣这就告退。”洛闻歌神色不变道。
萧毓岚双手抱臂,瞧了他好一会儿,摆手放人:“走吧,晚些时候别忘记过来。”
洛闻歌离去脚步微顿,还是轻声应了。
淡然自若与寻常没区别的洛闻歌,一到无人地方,小脸皱成团,那药真是治伤风的?他怎么觉得苦得心肝都在颤。古代汤药苦得让人无法接受,难怪先人总说良药苦口。
他现在更后悔没要萧毓岚准备好蜜饯,真是自找罪受。
寒冬暖阳之下,有风吹过也是冷的,他又偏头打了个喷嚏,裹紧狐裘往都察院而去。
他到都察院门前,发觉此处与大理寺不同,处处透着森严,连伫立在门口的守卫腰板挺得都比大理寺的直,跟有很大背景似的。
洛闻歌先让马夫将车赶走,自己慢悠悠往都察院大门走去。他以为会畅通无阻,谁知脚还没迈进去先被揽住去路。
还真是稀奇,他看向拦路的人:“我是大理寺少卿洛闻歌,有事来此。”
“请问洛大人找谁?”拦路人虽动作蛮横,但语气还算温和。
洛闻歌后退,好脾气回答:“我来寻左都御史谢温轩谢大人。”
“谢大人此时并未来都察院当值,还请洛大人稍后再来吧。”那人拱手道,眼神异样凛然。
洛闻歌倒不知都察院竟这般严苛,要寻的人不在,居然连大门都进不去。
看来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在旁人眼里算不得什么。
门不让进,洛闻歌也不强求,转身想寻个地方站着等谢温轩,结果看见远远过来得慕容郁,他心神微动弯着唇角上前:“慕容大人。”
慕容郁顿感意外:“洛大人。”
“慕容大人可知谢大人去了哪?”洛闻歌问。
慕容郁望着都察院,疑问:“他不在?”
洛闻歌叹了口气:“要是谢大人在,我也不会被堵在门口不让进。许久不来都察院,都不知道这地方如此严谨,连我等都不得随意进入。”
慕容郁闻言皱眉:“不能进?前些日子我来寻谢温轩,也还能自由出入啊。”
洛闻歌打起精神:“慕容大人可记得是何时?”
慕容郁很认真回想,片刻后回答:“没记错的话就是藩王入京那日,我来找谢温轩拿东西,当时他不在,是我自己进去拿的。”
看来都察院的变化和藩王们有关,到底为什么,只能等他进去再查了。
有洛闻歌进不去在前,慕容郁也不做无用试探,索性和他在外面一并等谢温轩。
闲来无事,慕容郁说起京中传闻:“昨夜洛大人亲探桃花湾想必没寻到有用线索。”
洛闻歌满脸惭愧:“让慕容大人见笑了。”
“城内疯传洛大人去逛勾栏院还带着心头好,听说那心头好曾是进京赶考的考生,是大人见其生得好才华好,擅用职权留在身边,几次三番下来,互相心生仰慕。”慕容郁将传闻娓娓道来,说得好生认真。
洛闻歌听得头皮发麻,怎么都没想到昨晚萧毓岚随口编的前情今日闹得满城皆知,他抬手捏了下眉心:“慕容大人也听说了?”
“不止是我,街头巷尾传遍了,我想问问洛大人,此事是真是假?”慕容郁眼里有好奇,微倾身问。
洛闻歌有心想解释,可想到萧毓岚,鬼使神差轻点头。
待反应过来只看见慕容郁盯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顿感不对,又怕急声解释让慕容郁看出什么,遂装作镇定道:“慕容大人暂且当做是真吧,待此案结束自有个说法。”
也不知道慕容郁想到什么,在他肩膀上轻拍,同情道:“辛苦洛大人,为查案连名声都奉献出去了。”
洛闻歌被夸得心里发慌,干笑道:“都是为陛下效力,谈不上奉不奉献。对了,慕容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他说着将昨夜窈窕给的锦盒递过去。
慕容郁接过打开细瞧,须臾问:“这是从桃花湾弄到的?”
“嗯,四楼的窈窕姑娘给的,还说我尝过必定会再去。”洛闻歌又说。
慕容郁合上锦盒,想到那些留在大理寺的物证:“看起来和从云王那拿来的一样,是不是同个东西,还得让人查验。”
“我想拜托慕容大人走趟太医院。听闻太医院有位院使,不仅医术高超,还擅断奇毒妙药。”
要不是从谢温轩那听说过洛闻歌为人,慕容郁都要怀疑这是他托自己办事拍的马屁。
慕容郁举着锦盒,没把话说得太满:“我倒是能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院使帮忙,说不定洛大人自己去会比我好使。”
洛闻歌怔了下,后知后觉想起那位院使和慕容郁的关系,哑然失笑:“我相信院使大人明事理,看见这两件东西,会以大事为重。慕容大人放心去,若是办不成,我再去。”
慕容郁无奈笑了:“洛大人这般信任我,那我就走这趟。”
“有劳慕容大人。”洛闻歌道。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劳洛大人在这等。”慕容郁说。
洛闻歌看了眼都察院,说不出是何等感觉的笑容,落在慕容郁眼里,却隐约有些杀意,他笑道:“我不见得会继续等,待会儿还有事,若慕容大人有结果可先去寻谢大人。”
慕容郁点头,先往大理寺那边去。
洛闻歌又在都察院门口等上许久,直到近午时被暖阳晒得头晕目眩,直觉戏份做足,对身侧小厮交代:“你在这继续等谢大人,我先去德济堂。”
小厮虽不放心他的安全,但无法违抗公子命令,只得点头道:“是。”
“等到谢大人就说我等他许久,出急事先走了,让他在都察院等慕容郁。说完你就来德济堂寻我。”洛闻歌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只等谢温轩来了。
小厮沉声:“小的遵命。”
洛闻歌放心去往德济堂。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洛闻歌上二楼前递给药童几块银子,让人买两份饭菜,一份送来这,另一份送去给等在都察院外的小厮,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要吃饭。
韩执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几张纸,像是在对比,看见他连忙起身行礼:“见过楼主。”
洛闻歌温声应答,见韩执愈发局促,回眸含笑道:“韩护法很怕我?”
“属下敬重楼主。”韩执道。
洛闻歌撩起衣摆坐下,拿过桌上纸张,漫不经心看着:“韩护法不必如此,我私以为你我撇开楼主与护法身份,还是朋友。”
韩执低头:“楼主说如何,属下自当如何。”
洛闻歌多看韩执一眼,没强迫改变对方这种思想的意思,点着纸上内容:“查明天命阁阁主究竟是谁了?”
“是,如楼主所见,天命阁阁主确实与坊间传闻颇为神秘的渊公子为同一人。属下按照楼主指令,彻查过徐锦媛,凡是天命阁阁主或渊公子出现,徐锦媛必是不在的。”
“没有更为确凿的证据?”洛闻歌问。
韩执默不作声上前,将藏在最下面的几张纸翻出来:“属下查到她曾让人做过面具及轮椅,借得桃花湾老板徐焱之手,走得也是桃花湾的账,再有这些开在钱庄的名字也是她。我让人翻过钱庄账本,出入账目巨大,记得全是渊公子,少有天命阁阁主。”
这是个很重要的证据,洛闻歌细看那几张账目:“原账本在哪?”
“在楼里,属下怕她毁灭证据,遂将其带回来弄了本假的放回去。”韩执道。
“你将能证明徐锦媛和天命阁阁主及渊公子是同一人的证据整理好,明日与那本账目一并送到我书房。骤时我有话对你说。”洛闻歌话音未落偏头打了个喷嚏。
韩执让他吓一跳,担忧问:“楼主这是伤风了?”
洛闻歌摆手:“不碍事,你行事千万要小心,天命阁与临江楼素来不合,若让他们抓到你们踪迹,会不折手段打击。”
韩执掌管临江楼这些年没少和天命阁打交道,闻言神色冷然:“属下必小心再小心。提及天命阁,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是上次让你彻查楼内有消息了?”洛闻歌稍作思索便知道韩执要说为何事,他问,“打草惊蛇了没有?”
韩执惊叹他的敏感,恭敬道:“未曾,属下查时全是假借他人之手,他只当是楼内正常排查。”
“顺藤摸瓜,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手伸到我这里。”洛闻歌轻掩住口鼻,摆手拒绝韩执递过来的茶盏。
韩执放下茶盏,挑出一张纸放到他手边:“楼主前日要的金石药来历查到了。”
洛闻歌接过,果然如慕容郁说的一样,出自北疆王室,闹出人命后被禁止售出,不知何人生出的歹毒心思,竟将这东西送至远隔万里的长乐城,妄想祸害宁朝一众朝臣。
他越看神色越冷,捏着纸张的手微微发白:“真是好算计。”
韩执毫无反应,静静等着他指令。奇快妏敩
洛闻歌此时更想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不是证物,心里藏着事便坐不下去,他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继续查徐锦媛,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我先走了,韩护法,万事小心。”
韩执拱手:“是,楼主也小心。”
洛闻歌胡乱点头开门撞上送饭菜的药童,他指着屋里:“给韩护法。”
韩执看见饭菜满脸错愕,楼主何时这般体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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