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抱着酣睡的三千三,六怀在一扇门前停下,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来。”里面的人说道。
六怀推门而入,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边饮茶的风雪。桌上还另有一盏茶,六怀伸手摸去,那茶水仍是温热的,显然风雪在等他。
风雪看了一眼缩在六怀怀里睡得香甜的三千三,道:“还抱着那畜牲作甚?怪沉的。”
六怀低头看着三千三,眼里满是温柔与慈悲,“小东西重了不少。”
放下茶杯,风雪走到六怀对面,两根手指捏起六怀的下颔迫使他抬头,“看我。”
六怀顺从地抬眼望向风雪,琥珀色的瞳珠泛着水光华彩,虽空寂而无意,却柔和而有情。“一只狐狸,和它吃的什么醋?”
眼帘微垂,风雪瞥了一眼三千三,而后拽起它的尾巴把它扔到地上。
三千三在睡梦中被人丢到地上,打了一个小跌后瞬间醒过来,凶狠地朝对方龇牙,在发现丢它的人是风雪后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夹着白绒绒的尾巴灰溜溜地躲到床角,趴在专门为它而设的小软垫上闭上眼睛,还特意卷起尾巴遮住了脸。
丢狐脸!
风雪把目光从三千三身上收回来,静静地凝视了六怀半晌。“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来了。”顿了顿,六怀说道。
风雪伸手把六怀抱到桌上,两条长臂几乎将六怀圈进怀里,他的语气里似有不满,“太晚了。”
“你想如何?”六怀问他。
“罚你,”风雪道,“罚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
六怀笑了笑,那笑容既纯且欲,显然不是出家人该有的笑。他伸出手环住风雪的脖子,一口咬住了风雪的唇。
风雪吃痛,却也立马回抱住了六怀的身体,反客为主,一条舌头灵活地抵开六怀的牙齿钻进了他热烫的口腔。“妖僧。”风雪一边热烈地吻他一边低声骂道。
雪肤红唇的妖僧挑眉瞥了风雪一眼,开始脱他的衣服。
腰带落地,腰心的玉石摔在地上,发出一道铿锵的声音。接着是锦袍,白色的中衣。在六怀准备扒开风雪裤子的时候,风雪制止了他,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把他打横抱到了床上。
床板晃动,房间里慢慢响起低低的呻|吟和激烈的嘶吼声,三千三用嘴巴拽了拽床纱,两边纱幔缓缓落下,遮住了满室的旖旎与炽热。
第二日的日光也很好。陈九的心情明媚而张扬,虽然看上去他的脸上还是一般的淡然景象。
两人说说笑笑玩耍了一阵,半路上李娇感到口渴了,便跟小贩买了一碗荔枝膏水。冰镇的荔枝膏水,混了乌梅和乳糖,生津止渴,减燥去热,又香甜可口,在炎热的夏日最受欢迎。
然而李娇不过在最开始的喝了两口,剩下的就都被陈九讨走喝完了。李娇腹诽,既然要喝之前怎么不买?现在要来抢他的。
假装没看到李娇受气包般鼓起的小脸,陈九依旧乐呵呵地逗他说笑。其实他何尝愿意惹李娇不快,只是李娇身体不好,不宜饮冰食冷,但若是劝阻他他一定不听,硬逼他一口不喝,他亦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只好如此。
其实李娇又如何看不明白呢?他抿唇偷笑,伸手握住了陈九的手。两人交握的手藏在袖中,外人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
城中有大户人家正在办喜事,除了邀请亲朋好友外,主人家还在外院开了三日的流水席宴请行人享用,推福纳喜。李娇和陈九经过时,便被热情的管家请了进去。李娇顺手从腰带上扯了一块玉佩做贺礼。
广阔的院子里摆了十几张大圆桌,桌上铺着红布,二十多碟大海碗半堆半垒地搭在桌上,宾客们来往走动,无论男女老少,皆是一派喜气模样。这还是陈九第一次看见别人成亲,他一时玩心大起,骗过府里的下人拉着李娇潜入了内院。
内院里,一条长长的红毯从门口一直延展进厅中,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上,唢呐、喇叭、笙埙的乐声连着齐鸣的红炮仗贯彻长空,将红鸾喜气弥散在府里的每一个角落。
大堂中,新人们正在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礼成的时候,陈九跟着宾客们一起拍手叫好,看起来似乎比他们还高兴。陈九平日里对一切都很淡然,很少像今日这般开心。看着如此开心的陈九,李娇的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来。
陈九一直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仿佛他生来便是一个能担当的大人,从来不需要玩耍,不需要照顾,也不需要安慰。李娇心疼这样的陈九,为了能让陈九开心一点,他愿意做很多事,比如策划这一场白龙太府的集体出游。
“嘿!”陈九竟然在对面的人群里看到了三个熟人,他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楚澄、钟三川和千代也很惊讶居然在这里遇到李娇和陈九,也是一脸乐得不行的样子。
鞭炮的声音太大,说话听不见,千代索性用口型与陈九说道:“你们也偷摸进来的?”
“可不是?”陈九用唇语回答完,与千代一道笑起来。两个少年老成的人,似乎终于打开什么了不得的阀门似的,笑成了两个傻子。
看完了拜礼,陈九和李娇先出了来,而楚澄三人还要继续玩,便没一起出来。这件事的后续也很有意思,是之后某日千代与陈九说的。当时千代和楚澄、钟三川跟着宾客们一起去闹洞房,惹得新郎新娘脸红得跟桃子似的。其中要数楚澄闹得最欢,花样最多,最后被主人家发现他们三个外人,就派家丁把他们打了出去。
说到这里,千代还觉得脸上一阵臊得慌。恰逢彼时连离也在,还问他新娘子美不美,千代想了想,很残酷地说,一般。听到这个答案,连离笑得乐不可支。
陈九倒是想得很明白。千代是个心高气傲的世族公子,凡人不能入他眼,是故他说的“一般”,也许并不是真的一般,也许对常人来说很好看也不一定。
在揽月客居里窝了半日,南容檀觉得肚子饿,便下楼来吃饭。此时不是饭点,只有寥寥几个食客在。巧合的是南容檀在其中看到了东拂。
东拂在一个雅间里,一个小二两手举着菜肴刚进去,门扉小开,教南容檀看见了。
其实她不应该过去,但是行动先于思考,眨眼间她已站到了雅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她坐到了东拂对面。
东拂看了她一眼,抬手招来小二,叫他多添了一副碗筷,又加了两道南容檀爱吃的菜。“再来一份叉烧包。”东拂还记得他上次抢了南容檀的叉烧包,把她气得够呛的样子。
东西都上来了,南容檀拾起筷子默默吃了两口,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放下筷子,对东拂说道:“你知道吗?黎明让我不要针对你。”
听到南容檀跟他说话,东拂也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她,“所以呢?”
“他觉得我对你不友好,”南容檀想到黎明跟她说这话时正直的样子就来气,“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你在欺负我。”
南容檀的话让东拂想到了之前的事,就是那件事,让南容檀与他的感情破裂。
那时南容檀还是南容檀,东拂也尚未进白龙太府读书。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两个家族又是世交,这样的背景,让长辈们很容易就想到联姻。
刚得到消息的南容檀还不懂得掩藏少女的娇羞,她兴冲冲地跑去东府找东拂,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她以为东拂会和她一样高兴,毕竟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可以天天在一起啊。然而竟不想,躲在门后的她听到了东拂拒绝的话语。
从小生活在绮罗丛,被万分娇养的南容檀何曾被人这样拒绝过?拒绝她的人竟然还是她一直最喜欢的东拂哥哥,她一时羞愤难当,悲伤欲绝,兼逢当时家里正在为南容静病重不能去白龙太府上学而心烦,她索性抛了家里,女扮男装去长安替南容静读书。于是便有了这一天。
“我何时欺负你了?”
他居然还说这样的话!南容檀一时气得不行,起身就想走,却被东拂按住手而无法动弹。“放开!东拂,你真是一个混蛋。”
其实无论站在哪个立场,东拂都没有对不起南容檀。两人虽然是青梅竹马,但这并不意味着东拂就一定要娶她。可惜南容檀并不这样想。她喜欢东拂哥哥,她觉得东拂哥哥也喜欢她,她知道联姻的事很开心,她就以为东拂也很开心,可惜事实与她所想的不一样,她就把怒火洒到了对方身上。这样确实很不讲理,但如果对象是东拂,南容檀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人。但那又怎样?谁让东拂理所当然地就应该对她好。
就连东拂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把南容檀养成了一个骄横的孩子。当时南容檀留了一封家书就独自跑到长安读书,他自己的娘亲和南容家的几个哥哥还怪过他,其他长辈虽然没说,但他心里清楚,他们也觉得自己平日里太纵容南容檀了,才把南容檀养得这般刁钻。
但是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时大家都还是孩子,他只知道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檀儿妹妹,要把檀儿妹妹照顾得很好,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等到再大一点,一切行为方式都已成了习惯,他既没想改正也不知该如何改正。他从来都是在南容檀背后收拾烂摊子的那一个。既然如此,白龙太府一事也该他来解决才对。于是他随后便来了白龙太府。
其实当初他并没打算千里迢迢地跑到长安读书,他打算直接加入他爹的军队。相比舞文弄墨,其实他更喜欢马背上的生活。不过这一切计划都因为南容檀而改变了。不过他觉得值得,只要是对南容檀好的,都值得。
“我只是不忍心,”时隔多年,东拂终于开口向南容檀解释当时他拒绝的原因,“那时候你还太小了,我不忍心让你嫁人。”
南容檀安静了地望着东拂。
“你不知道嫁人的意思,不明白成为一个人的妻子,成为孩子的母亲,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我并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让你再玩几年,等我建功立业,把家里内外一切都打点好了再来接你。那个时候,我也是一个大人了,我可以更好地保护你,照顾你。”奇快妏敩
“我爹娘一直都很疼你,因为他们打心底里把你当成他们未来的儿媳。但一旦你真的成为了他们的儿媳,他们便会对你要求严格。你知道,我们东家的家风严谨,任何事不得行差踏错,你进门之后的压力会很大。届时我虽有心帮你,但一则年幼,二则也无法完全替你承担,所以便没打算娶你进门,为的不过是让他们再多疼你几年罢了。待我羽翼丰满,自然可以让你生活得更安稳些。”
“是这样吗?”南容檀听到这些话,心中受了触动,有泪珠从脸颊上滚落。
东拂继续道:“可是你呢?一直不肯见我,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还大逆不道地跑来长安读书,教两家人替你担惊受怕,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东窗事发,届时不只是你,大家都会跟着你遭殃?”
被严厉地指责了,于是南容檀哭得更厉害了。
哎,东拂叹了口气,他的本意并不是让南容檀哭的。起身,他走到南容檀身边,把她揽到自己怀中,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
南容檀乖顺地伸手抱住东拂,把脸闷在东拂衣服上继续哭。
“别哭了。”东拂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东拂,”南容檀抬头望着东拂,眼睛肿得仿佛两枚红通通的大核桃,“你还怪我吗?”
“傻丫头,”东拂温柔地摸摸南容檀的头,“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倒是你,还要继续讨厌我吗?”
南容檀摇摇头,把一颗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嗫嚅道:“檀儿也从来没有讨厌过东拂哥哥。我只是……只是……都是檀儿的错。”说着说着,南容檀又把脸按进了东拂身上继续哭。
东拂之前一直都没跟南容檀解释,就是不想看到南容檀难过。而且白龙太府人多眼杂,南容檀又一直拒绝与他接触,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真相大白,他们二人之间,算是雨过天晴了吧。
说起来可笑,他之前还隐隐忌讳过黎明,但是看檀儿的样子,她心里大概还是只有自己的。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东拂想,他果然没有白疼檀儿。
兰息一脉于三日前被灭族。
——山鬼。
今夜,白龙太府的每一个人都在自己桌案上发现了一枚纸笺。纸笺上写着这行字,不过这字是被人故意用一种奇怪的手法写成,没人认得出这是谁的笔迹。但无论如何,大家知道,这是山鬼在向他们传递消息。
很显然,兰息族无论亡于何人之手,背后一定有宫中势力在左右。宣统帝已经得到皇太孙的消息了,他在调查兰息族,也在调查赤砂灯图腾。传闻中兰息族的人性刚勇,志忠义,皇帝不可能轻易从他们嘴里套出图腾的秘密。既然不能为己所用,按照皇帝的手段,把兰息一脉全部铲除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只是今日宣统帝这般对待一个无辜的民族,不知来日这样悲惨的遭遇会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太学生们心中惶然。白日里游戏玩耍的心情也被这一枚纸笺抹得荡然无存。难道他们中间,真的会有皇太孙吗?
对于这个问题,每个太学生心中都有自己的疑惑和猜测,然而事实却一点一点地把他们的心中所想朝同一个答案推去。
这个答案很可怕,有人兴奋,有人惶恐,大部分人都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是皇太孙,那少部分人倒也未必觉得自己是皇太孙,只是他们心中更畏惧死亡的阴影。
显而易见,比起之前认为皇太孙早已和先太子妃葬身火场,如今的宣统帝已经感受到了皇太孙的存在。在用几年的时间摆了一个大阵后,他开始正式行动了。
白龙太府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是这场杀戮游戏里的人标,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游戏结束,他们被拯救,或者被抹杀。
长夜漫漫,寒冷的杀意如毒蛇芯子一般,舔舐过他们的每一个毛孔,爬上他们的脖颈,只等到最后一刻撩开尖利的毒牙,刺破他们的皮肤,食用他们的肌血。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六首状元更新,第 27 章 情中情释情解错,错里错解错释情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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