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很小的时候就生了病,我的人生被疾病摧残得溃不成军,可是当您坐在我的病床边,哄着我“小敏,爸爸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时,我甚至有些庆幸,生病以前,您没有时间陪我,总是把时间留给自己的病人,现在,我也成了您的病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您的照顾和陪伴,生病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您是最好的医生,总会有办法治好我的病…爸爸,对不起,我对您的信任带给了您太多的压力,最终害了您…wWw.xqikuaiwx.Com
仁和成立肺移植项目组时,您的压力很大,有时,您会小声嘟哝,“那帮老顽固,不愿接受医学的进步…”那时候,在我眼里,您是位英雄,像普罗米修斯一般为人们带来光明和希望。我那时幼稚,只知道普罗米修斯的火种来自天庭,却不去想您用于移植的供体来自哪里。
爸爸,当我知道那些供体来自于死刑犯的时候,我怕得浑身发抖,我重新阅读了普罗米修斯的故事,他所受到的万般折辱皆源于两个字:偷盗。爸爸,那一瞬间,您在我的心里从英雄变成了偷盗者,您偷走了囚犯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
我的害怕不仅如此,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移植手术的供体来源,发现有很多供体来自于非法渠道,这时,我才体会到当年那些反对肺移植立项者的苦心。爸爸,我生病以来,您拼命想要留住我,推己及人,那些和我一样的病人的家属也一定如您一样,哪怕是一点点希望,都要牢牢抓住,人对自己的命太痴狂,其他的也便顾不得了。我甚至害怕,死刑犯的器官作为供体来源,冤假错案,重判极刑会不会因此增加,爸爸,我不要您助纣为虐。
爸爸,当希望转变成了欲望,便露出了嗜血狰狞的面孔,底线必须严守。最近,我病得昏沉,清醒时浏览网页,当年张淑梅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爸爸,女儿不孝,竟认为张淑梅确有冤屈…爸爸,如果张淑梅确有冤屈,女儿希望您能勇敢的站出来,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
爸爸,女儿要离开了,谢谢您带给我的温暖和庇护,感恩上苍,让我来这人世间成为了您的女儿。无论您是不是英雄,您都是我最爱的爸爸。
爸爸,女儿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您。我知道,您不喜欢扬帆,可您不知道,自从遇到扬帆,我的生命中生出了多少喜乐安慰。爸爸,我希望您能帮助他…也不要拒绝他对您的帮助.
爸爸,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惟愿您保重。”
修敏齐老泪纵横,他向公安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见扬帆。
扬帆坐到修敏齐对面,修敏齐仔细地看着他,问:“小敏走的时候,痛苦吗?”
“她走的很平静,临走时,拜托我照顾您…”
“照顾我?”修敏齐笑道:“你觉得我会住监狱吗?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有人把照片和鉴定书寄给了我?”
“修老师,您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公安那边已经调查清楚了,您确实是那场交通事故的肇事者的猎杀对象。”扬帆依然平静,问:“小敏的后事修老师要亲自料理吗?”
修敏齐的面部肌肉一点点皱了起来,显出痛苦的神色,喘息道:“张淑梅…张淑梅必须得死…”
“陆中和确实死于利多卡因的过敏反应,只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利多卡因致敏,所以…出事当天,是傅博文值班,他马上向我汇报了这件事情,我赶到医院,我们根据陆中和死前的症状做出了判断,是药物过敏反应。”修敏齐叹了口气,说:“就全国而言,嘉林市的医疗水平是数一数二的,当时,只有极少数城市有条件开展将死囚器官作为移植供体的试点研究,嘉林市算其中之一。当初我申报项目的时候,监狱那边要求我把项目的结果提供给他们,以便确定这一操作是否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我给监狱那边打了个电话,向他们说明了情况,监狱那边给我回话,让我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盖住,我当时也很奇怪,就向他们说明陆中和死于过敏反应,初步判断是利多卡因过敏,当年国内没有利多卡因过敏的先例,利多卡因的注射是无需皮试的,院方在陆中和的治疗过程中没有任何过失,完全没有必要去掩盖。但是监狱那边的态度很坚决,甚至命令我按他们说的去做。”
扬帆:“监狱那边,你联系的谁?”
修敏齐:“赵海。”
扬帆:“他是监狱那边的负责人吗?”
修敏齐:“不是,负责人是秦安。”
扬帆:“监狱那边让你做什么?”
修敏齐:“他们让我把陆中和治疗团队的医护名单提供给他们,我这么做以后,他们让我想办法提供张淑梅用药错误的假证。”
扬帆:“他们是谁,赵海,还是秦安?”
修敏齐:“赵海,一直是他与我联系的,赵海说是秦安让他这么做的,但秦安是否知情,我不知道。”
扬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修敏齐:“不知道。赵海只说如果如实上报,这个项目一定会失败。”
扬帆:“你的移植手术成功率怎么可能是100%?”
“就是100%,而且必须是100%。项目成立之前,赵海就和我通过气,只做有把握的手术,目的就是尽快在全国范围内促成将死囚器官作为移植供体的操作。”修敏齐苦笑,目光虚虚的,“小敏的病如果发展下去只能依靠器官移植,可是供体太少了,国内的医生也缺少经验,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只能将死囚器官作为移植供体,为了我的女儿,我不能让这个项目有任何闪失…我也不敢不听赵海的话,如果这个项目失败,保守派占了上风,我的前途也毁了,我拿什么救我的女儿。”
扬帆想起上学的时候修敏齐骂人的样子,那时候别的同学怕他怕得厉害,可是扬帆不怕,只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修敏齐的外强中干早就落在了他的眼里,虽然如此,扬帆还是觉得心酸,人有些时候必须咬紧牙关,驱逐善念才能活下去…
“赵厅长,这里是医院存档的资料,修敏齐交待的情况与之吻合,请您过目。”张局说着将资料递给赵云龙,“监狱那边,您看需要去调资料吗?”
“调吧,”赵云龙回答道:“到了打草惊蛇的时候了。”
最近,庄恕的病情逐渐好转,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王晖瑾高兴起来,在病房里收拾着东西。
“妈,还要再做几个检查看看结果才能出院,您不用这么着急。”庄恕劝王晖瑾歇歇。
“检查结果肯定没问题的。”王晖瑾接着收拾。
“妈,过两天是秦老师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庄恕看着王晖瑾小声说。
“明年吧,墓园阴气重,你身体不好,别冲撞着了。”王晖瑾知道自己那天的话伤了庄恕的心,这几天庄恕在自己跟前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王晖瑾走到庄恕床边,握着他的手说:“那天,妈妈说话说重了,对不起…”
“妈,您心情不好冲家人发泄出来,有什么不对呢?您以前不是常说,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相体谅支持…”
王晖瑾听着难过,忙岔开话题,“对了,下午傅博文过来,说下周二在仁和召开这次抢先救灾的表彰会,他想问问你能不能参加。我说你在休息,等你醒了我带话给你,他也没走,一直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庄恕听了叹了口气,他想见见傅博文,不过,爸妈这个时候是肯定不会让傅博文来见他的,要不然爸爸也不会把他一个人晾在走廊里,连办公室都不让他进。
庄恕想了想说:“他估计是在等扬帆吧。”
正说着,扬帆走进病房,王晖瑾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扬帆走到庄恕身边,说:“你母亲当年亲笔签字的取药单在傅博文那里,他想来看看你,亲自和你说明情况。”
“好啊。”庄恕点点头,说。
扬帆走出病房,将傅博文领到庄恕的病房外。“师兄,你别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修老强硬,当年的事情,你也有难言之隐。”
傅博文闻言苦笑,张淑梅出事以后,傅博文无数次的想象自己坐在公安局审讯室中的情形,他甚至把供词都编好了,可是,直到他老了快退休了都没有人来问问他当年的事情,只有他私自留下的取藥單不時地提醒他當年的事情并非黃粱一夢。
走進莊恕的病房,傅博文羞愧難當,莊恕接過取藥單,冷冷地問:“當年如果你們選擇如实上报,不會產生任何負面影响,爲什麽你們要冒險這麽做。”
“我們…修敏齊擔心這件事情會影響肺移植項目,所以他要求我和曹亮僞造了一份取藥單,把責任推到你母親身上,”傅博文低著頭,神色黯然,“修敏齊說你母親是烈屬,就算犯了錯也不會…”
“這是犯了錯嗎?這是殺人!就因爲我父親是烈士,你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誣陷我母親是殺人犯!”莊恕瞪著他,恨恨地低吼。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和曹亮當年都不同意,可是修敏齊異常强硬,我…我也是不得已…”傅博文低聲哀泣,修敏齊的一句話就能決定他能否留在仁和,他怎敢不聽話。“我…我會向醫院説明這件事情,歸還你母親的榮譽。我知道我這麽做也是於事無補,可…真的對不起。”傅博文低著頭語無倫次地説著。
莊恕面無表情地説:“我要求院方歸還我母親的榮譽,在全院會議上向我母親道歉。”傅博文同意以後,莊恕便請他出去,他實在不想再跟他多説一句話。揚帆把傅博文送回療養院,臨走時特意囑咐護士多注意一下他的身體情況。
扬帆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庄恕看看他,苦笑道:“傅博文是被修敏齐的事给吓坏了吧,忙不迭地想择干净。”
“是啊…我这个师兄能攀上修敏齐的关系也不容易,”扬帆想起往事,叹了口气,骂道:“妈的,生而为人没一个痛快的,老子下辈子就当大熊猫,连不孕不育这种屁事都能让国家为你组个博士团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庄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和着眼泪说:“你这人怎么不喝酒也说醉话?”
“这是醉话吗?”扬帆低头吻干庄恕的眼泪。他忽然想起小时侯,父亲喝酒的时候让他也抿上几口,扬帆不爱喝,便说:“喝酒不好。”父亲笑呵呵的说:“就是因为不好才喝酒呢。”想到父亲,扬帆只觉得眼眶发热,不由地将庄恕抱在怀里。庄恕察觉到他的异样,稍稍挣动,扬帆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他问道:“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没有,”庄恕看着他通红的双眼,抬手覆上他的面颊,心疼的问:“你是不是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嗯,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想起我爸来了。”扬帆说着靠近庄恕,用舌头撬开他的双唇,索了一个绵长的吻,“庄恕,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迷雾 外科风云同人更新,第 49 章 遗愿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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