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恕轻轻地点点头,自嘲地笑笑:“我又梦到受伤时的事情了,可真是胆小…没事了,睡吧。”
庄恕受伤以后经常做噩梦,从天而降的巨石,司机绝望的呼喊,铺天盖地的疼痛让他心有余悸。庄恕的父母也被吓坏了,儿子受伤以后,身为护士的王晖瑾至今不敢看他身上的伤口,庄恕换药时,她便走出病房在默默哭泣。为了照顾庄恕,庄云一直陪着妻子住在医院办公室里,庄恕病情危急时,庄云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庄恕病情好转,他才从紧张忙碌中解脱出来,慢慢地琢磨儿子遭受的疼痛,心疼难耐时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捂住胸口蹲下身痛哭失声。然而,扬帆却一直都很冷静,他就像一位船长,对宿命的明察和接受消除了他的恐惧和愤怒,徒余冷静黯然,紧握船舵,在无边大海中孤胆前行。
“想什么呢?”扬帆见庄恕盯着天花板发呆,轻声问。
“哦,没什么,”庄恕微微侧头,见扬帆眉眼含笑,想起这些天自己对他的依赖,低声说:“我怕自己会陷进去…”
“啊?”扬帆有些诧异,但很快明白了过来,父母的强颜欢笑让庄恕内疚难过,反道是自己的平静让庄恕心安依赖,扬帆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打开来放在庄恕嘴里,“别害怕,你可以陷得更深一些。”
“你还记得?”庄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媚的笑意。
“当然。”扬帆微笑着回答,“第一次见你时,觉得这小男孩憨乎乎的。哎?你奶奶爷爷是不是挺重男轻女的?弄得你妹妹心理不平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想欺负你?”
“你才憨乎乎的。”庄恕含着糖,鼓着腮帮子不满地白了扬帆一眼,“把灯打开吧,我不想睡了。”庄恕说着坐起身来。
扬帆笑着打开大灯,屋子里明亮起来。庄恕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铁盒子,说:“快过年了,我剪些窗花,也好给新家添添喜气。”
“那别墅你不是一直不想去住吗?”扬帆听了有些奇怪。
“你不是说我可以陷得更深一点吗?”庄恕说着打开盒盖,把剪刀和彩纸递给扬帆,“你也帮帮忙。”
扬帆看着铁盒里精致的兔子剪纸,想起以前的事情,笑了起来。小时候,庄恕在扬帆家养病时,有一次,秦小茹的哥们儿叫她出去滑冰,秦小茹担心庄恕闷在屋子里憋坏了,便想带他一起去。当她推开卧室的门时,庄恕正坐在床上剪窗花。“这是女人干的活儿。”秦小茹脱口而出。
庄恕有些不知所措,他把彩纸推到秦小茹面前,问:“你要剪吗?”
“我不是说我要剪,而是说你不应该剪,”见庄恕有些不解,秦小茹补充道:“因为你是男孩子,男孩子不应该干这些。”
庄恕挠挠头,问:“那男孩子应该干什么?”
秦小茹也有些说不清楚了,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回答:“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才是男孩子该干的事儿。”
“当兵吗?可你姐夫也没当兵啊…”
“也是,”秦小茹有些郁闷的嘟哝,“他没当兵绝对是国家的损失…”
站在门外的扬帆被屋里的对话逗笑了,每当秦楚音抱怨秦小茹没个女孩样的时候,秦小茹总是不满地嚷嚷:“凭什么女孩就得在家做家务…”当然,她的潜台词决不是男孩应该和女孩一样分担家务,而是女孩也该像男孩一样满世界的野,不过家务由谁做,她倒从来不考虑。“你再不出去,屋顶都要被外面的口哨掀翻了,”扬帆推门进屋对秦小茹说:“早点回来,小心你姐又训你。”
“知道啦,”秦小茹冲出门去,“她回来就说没看到我,到时候该怎么圆我心里有数…”“呵,祖宗…”扬帆看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扬帆走到庄恕身边,看着床上散落的窗花随手抽出一张彩纸,画了只兔子,递给庄恕,“你别听那疯丫头胡说八道的,她那是嫉妒,有段儿时间她想跟我学画画,结果屁股上像长了牙似的,半小时不到就坐不住了,从那以后,见到别人搞艺术心里就不痛快。你别学她,做事儿要有长性,再加上你的天赋,没准儿以后能成个画家…”庄恕紧紧地握着扬帆递给他的画纸,上面的那只小兔子憨态可掬,庄恕微笑起来,从那以后,每年过节,他都会剪上几只小兔子的窗花。
深夜,傅博文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发呆,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傅博文打开门将钟主任迎进来,问:“老钟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老傅,我想来问问你,庄恕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医疗队的名单上。”
面对钟西北的责问,傅博文颇为为难,“他来找我,说想去灾区,还说如果我不让他去他就脱掉这身白大褂自己开车过去,我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庄恕是张淑梅的孩子,他来找过我询问当年的事情,我对他说我亲眼看到张淑梅给患者注射的是水剂不是粉剂,当年的事情就是个冤案,我们都亏欠了张淑梅呀。老傅,你跟我说句实话,庄恕去灾区之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见傅博文的低头沉默,钟西北焦急万分地说道:“你不和我说没有关系,可是你总该给扬帆一个解释,两个多月了,他没有过问这件事情,无非是念着和你的情分,等你主动去说明。倘若你再执迷不悟,恐怕这点情分也会被耗得一干二净,到时候你怎么办?庄恕伤得那么严重,他能放过你吗?”
傅博文哑口无言,他这一辈子都困在对张淑梅的愧疚里,庄恕的受伤又让他自责心惊,他拿定主意要去和修敏齐商量,承认当年犯下的错误。
第二天上午,傅博文来到修敏齐的家中。“修老师,庄恕就是当年的小斌,他来找过我,想为他妈妈讨个公道,我们当年确实做了对不起他妈妈的事情,我想把事实说出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且我看得出来,庄恕对扬帆是真心的,扬帆又和我们交情匪浅,就算看在扬帆的份上,他也不会为难我们的。”修敏齐家的客厅里,傅博文小心翼翼地劝着。
“你打算怎么说?说我们做错了?傅博文,你简直是莫名其妙!”修敏齐气愤地拍着桌子训斥:“我们有什么错!若是肺移植项目因为陆中和的事情而搁浅,会有多少患者失去生的可能?我曾经希望扬帆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但是他果断的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当年我们用做移植的肺源是由死刑犯提供的,而他和他的父亲一直反对死刑。哼!他表面上温和知礼恐怕内心对你我多有鄙视,你还妄想跟他攀交情!”奇快妏敩
傅博文被修敏齐“请”出了家门,垂头丧气地走着,悲从中来,他家里穷,能当上医生不容易,因此做事总是谨小慎微,生怕得罪了人,可最终还是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想着“众叛亲离”这个词,傅博文狂笑出声,自己无妻无子,哪有什么亲人,怎配把这样的词往自己身上安?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迷雾 外科风云同人更新,第 40 章 窗花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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