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亦玄像个孩子一样,默默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好看的眸子里似乎突然降临了繁星。
老人摸索着端来一杯茶,递给柳若雪道:
“让他暖暖身吧。”
柳若雪接过茶盏对老人微微一笑,端到了魏亦玄面前,魏亦玄捧着茶慢慢喝了起来。
柳若雪早就感觉到老人对魏亦玄似乎存在偏见,便不再言语,默默地翻弄着魏亦玄悬在她手中的衣摆。
魏亦玄也不敢说话,生怕老人一会儿又要将他赶出屋外,便安安静静地做起一个透明的美男子来。
在气氛有些尴尬之时,老人却出其不意地开口了:
“姑娘,你们到这来不单单是想歇歇脚而已吧?”
柳若雪望了一眼魏亦玄,想征询他的意见,见魏亦玄不动声色地点了头,她便如实道来:
“不瞒婆婆,我们此趟前来,其实是想见一个故人。”
“故人?”老人有些疑惑,“是来自尼春的故人吗?”
柳若雪摇了摇头:
“他是花溪人,我小时候在花溪长大,他是花溪的村长,跟我父亲关系极好,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向他打听打听我父亲和弟弟的情况,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父亲和弟弟的消息了。”
老人微微凝眉:“他叫什么名字?”
柳若雪轻幽幽吐出两个字:“杨羌。”
老人顿了顿,双手扶住膝盖,叹息道:
“杨羌已经离开花溪十年了,前几年听人说他已经死了。”
“那婆婆是……?”
柳若雪有些疑惑,她记得这屋子以前住着一对和善的夫妇,但这夫妇家并没有老人家眷。
“我是从尼春逃难过来的,现在这些村民都是和我一起过来的。”
老人脸色暗淡,陷入了心酸的回忆里。
“十二年前,我还是漫野一大户人家的管事仆妇,主子是一位性格和善、正义凛然、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青年,他虽未入仕途,但深爱着自己的国家,闲来无事时,会作一些充满爱国情怀的诗,日子过的畅快又惬意……”
“然而,突如其来的战争彻底击碎了这种生活,也击垮了主子的心,我们劝主子离开尼春到外地去避避难,主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整日待在房间里,不停地作诗……”
“后来尼春战败,成为北桓的疆土,当朝下令学习北桓文化,主子觉得这是一种侮辱,一气之下,一头撞在了府门前的石狮上……”
老人嘴角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
“主子不在了,我们自然也被赶了出来,无处可去的我们一路南行来到这里,当时杨羌与村民正在收拾行李,我心里好奇,便问了一句缘由,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老人的思绪一下回到十年前那个燥热的午后,那时她正带着家仆精疲力尽地来到花溪,杨羌捆了一大袋行李,正用担子挑着,带领众人过溪。
仆妇觉得花溪这地山好、景好、水好,为何那些村民还要离开呢?
便拦住杨羌问道:
“大哥,这个地方有山有水的,你们为何要离开呀?”
杨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外面正逢乱世,我们也舍不得离开呀,要是我们不离开的话,全村的人可就要命丧黄泉了……”
“啊?”仆妇与随从都吓了一跳,“这里闹鬼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呀,是人,是有人要来屠村!”
杨羌的脸上显出一丝惊慌,见天色还早,便坐下来跟仆妇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花溪之原住着一户幸福的四口之家,丈夫亲厚善良,温润似玉,妻子貌美如花仿若九天仙女,那两个孩子更是汇集了夫妻二人的长处,生得冰雪聪明,粉嫩可爱。
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本应该是村民们羡慕的对象,可一个陌生男人意外的闯入,不仅毁了这个幸福的家庭,还让这一家人成了花溪之原的罪人,导致整个村庄的人都恨他们,尤其恨那位貌若天仙的妻子。
原来,陌生男人被女人的美貌所吸引,想强行霸占女人为妻,女人不同意,他便令人疯狂地屠杀村里人。
女人不想看到更多无辜的人为她而死,便答应了那个男人。
但女人有两个条件,一是从此不再滥杀无辜;二是放过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陌生男人得了美人,自然一一答应下来。
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女人坐在男人精心装扮的布撵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花溪。
丈夫和孩子因为受到村民的指责与报复,在花溪彻底没了立足之地,父子二人对村民们彻底死心之后便离开了花溪,后来听别人说,那对父子离开花溪两年后,死于一场诡异的大火中。奇快妏敩
“杨羌觉得是那男人放火烧死了那父子二人,那男人既然会违背诺言烧死那对父子,那他肯定也会回来杀了他们,为了保命,他便带领全村人逃到外地去了,而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实在是精疲力竭,便住在了这里……”
“在这里住下后,只要一遇到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的男人,我们就格外提防。老身眼睛看不见,以为就姑娘一人才给你开了门,后来听到你夫君的声音,我才戒备地将你们赶了出去……”
柳若雪听后早已泪流满面,魏亦玄轻轻拍着她的背,脸上一片怅然与悲戚。
老人听见柳若雪强忍着的抽噎声,似乎明白了什么,泛白如蚯蚓似的双唇动了动,又忍住了,最后她将忍住的话语,化作一声沉闷冗长的叹息。
……
雨后的花溪之原,透着一股勃勃生机,柳若雪同魏亦玄一左一右地扶着老人,深深浅浅地走遍了整个村落。
那间充满欢声笑语、美好回忆的小木屋,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化作一堆朽木,那朽木上爬满了瘦瘦的灰色苔藓,那些苔藓就像柳若雪的心一样,黯淡无光。
世事变迁,当你有机会可以回头时,才猛然发现,什么叫物是人非。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柳若雪魏亦玄更新,第53章 旧事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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